第两百五十九章：悲从中来
上午，荣国府凤姐院内， 王熙凤斜靠在炕上，正在同周瑞家的聊天，这位即便是怀着孕，也闲不下来，府里的大事小情，就没她不关心的。 周瑞家的先奉承了几句，便转入正题，道：“二奶奶，我们当家的说了，府里每月发放的月钱放在那里也是闲着，不如拿出去借贷，每月可得三分利，您看是否可行？” 王熙凤秀眉微蹙地道：“府里的月钱也就是千八百两，拿出去借贷又能赚几两银子？” 周瑞家的：“月利三分，一千两年息就是三百六十两。咱们府里家大业大，从奶奶手里经过的银钱何之万两，只要运作好，一年赚个几千两银子，不在话下。” 王熙凤听说一年有几千两银子，立刻来了精神，她忙问：“这事会不会有风险？” 周瑞家的微笑道：“我们当家的做事最稳妥，您不信別人，还不相信他吗？” “这事你且容我再想想。” 周瑞家的还想再劝，却听见门外有丫鬟大声禀报道：“二奶奶，侄少爷来了。” 王熙凤闻言忙坐起来，道：“快请云兄弟进来说话。” “是。” 周瑞家的听到林云来了，便知不好再往下说了，她冲王熙凤施礼道：“奴婢先行告退，那事还请二奶奶考虑一下。” 王熙凤：“我会考虑的。” … 这边，林云来到荣国府，听说贾琏不在，只得来见凤姐。 进门的时候，却看到周瑞家的从里面出来。 周瑞家的冲林云敷衍地行礼，打个招呼，便快步走了。 林云走进屋内，看到里面一个小丫鬟都没有，便冲坐在炕上的王熙凤打趣地道：“二嫂子同周嫂子两个躲在房间里密谈，是想合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王熙凤闻言暗自吃惊，“云兄弟莫非知晓周瑞家的找我做什么？” 心里这么想，她嘴上还是不饶人地道：“我们娘们之间说几句私房话都不行吗？” “按说我这做兄弟的不该多嘴，不过，我看那个周瑞和他媳妇都不是好人，凤嫂子最好离他们远点。” 王熙凤打趣地道：“我瞧你就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你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我只希望你多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积德行善。” “嫂子我记住了，多谢云三爷提醒。” 这时，小红端着托盘走进来，请林云坐下来喝茶。 王熙凤岔开话题道：“你是不是来找你琏二哥的？” 林云点头道：“我想问问琏二哥在哪里可以请到戏班子？” “你要请戏班子唱戏？” “是的，玉儿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嘛，我想请个戏班子热闹一下。” 王熙凤笑道：“请戏班子唱戏可要不少银子。” “银子不是问题。” “也对，你是大财主嘛。” 小红在一旁插话道：“奶奶，东府的蔷二爷不是刚从苏州带回来一个小戏班子嘛。” 王熙凤笑道：“你这丫头，那个戏班子刚来，还没为老太太表演，岂能先便宜云兄弟。” 林云：“我对听戏没兴趣，若不是玉儿、可卿和如是想听戏，我才懒得请什么戏班子。” 王熙凤：“既然是林meimei和两位弟妹想听戏，我回头问问老祖宗，只要老祖宗同意，这事就好办。” “多谢！” 林云道了一声谢，便站起身向王熙凤告辞。 王熙凤：“你刚来就急着要走，莫非是有人约你喝酒不成。” “我找姨妈谈点事情。” “那我让小红送你去吧。” “多谢！” 林云转身欲走，王熙凤忽然叫住他道：“云兄弟，你且等等。” “凤嫂子还有事？” 王熙凤冲丰儿吩咐道：“丰儿，你拿个尺子来，替云兄弟丈量一下鞋子的尺寸。” “是，奶奶。” 林云笑道：“凤嫂子莫非是想帮我做双鞋？” “美得你，是別人想知晓你鞋子的尺寸。” “是谁？” “暂时保密。” … 梨香院，宝钗正在卧室里看书，就见莺儿跑进来冲她笑道：“姑娘，侄少爷来了。” 宝钗放下书，道：“可是林大哥来了？” 莺儿：“正是。侄少爷来找太太谈事情，可太太不在，他便说见姑娘你也行。” “快请林大哥进来。” “是。” 宝钗心里很好奇，自从林云和她姨母闹翻后，就没再来过梨香院，今儿过来有什么事呢？ 过不多时，就见林云跟在莺儿身后走进来。 宝钗连忙上前施礼，“小妹给林大哥请安。” “meimei不必客气。” 宝钗将林云请至案几旁落坐，又亲自斟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给林云道：“林大哥，请喝茶。” “谢谢！” 林云接过茶杯，也没喝茶，而是冲宝钗笑道：“当日在金陵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姨妈，要照顾你们家在粤海的买卖。前几日我的人从粤海回来，说他们已经查清了薛家在粤海那边的几个管事，总共贪污了十几万两银子。” 宝钗瞪大眼睛道：“林大哥，你不是在同我开玩笑吧？” 林云从怀里取出那个布包裹，递给宝钗道：“这里面是银两和账册，以及薛家管事的口供，meimei可以先瞧瞧。” 宝钗急忙伸手打开包裹，见上面是一叠银票，差不多都是五千两的面额。 她在心里默数了一下，总共有三十二张五千两的银票，这可是十六万两呀。 林云又道：“薛家管事还贪污了一些房产和店铺，计有两万多两，我替姨妈做主，奖赏给帮忙处理此事的那些人。” 宝钗闻言又是一惊，两万多两银子就这样没了，林大哥莫非是在报复自己的母亲吗？ 林云笑道：“meimei别误会，我可没拿你们薛家一两银子。” 宝钗羞赧地道：“小妹感激林大哥都来不及，又怎会如此想呢。” 林云：“帮你们薛家调查此事的是一些帮派份子，他们要同方方面面的人打招呼，少不得要花些银子打点，再加上辛苦费，给两万两银子其实并不多。” 宝钗连忙点头道：“小妹明白。” 林云：“等姨妈回来，你替我转告她，粤海那边的管事是送官？还是押回来给姨妈处置？让她进快给我一个回话。还有，薛家要尽快将新管事派过去，经营买卖。” 宝钗点头道：“小妹记住了。” 林云站起身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宝钗想起身相送，林云指指案几上的银票，示意她赶紧将那些东西先收起来。 … 等林云走后，宝钗赶紧打发小丫鬟去姨母那边，将母亲叫回来。 过不多时，薛姨妈急匆匆地赶回来，冲宝钗问道：“女儿，我听说云哥儿来了，可是有事？” 宝钗先将丫鬟都打发出去，然后拿出那只布包裹，献宝似地交给薛姨妈道：“母亲，你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薛姨妈接过包裹，打开来一看，顿时两眼放光地道：“这是云哥儿送来的？” 宝钗用力地点头道：“嗯，林大哥说他找人将咱家在粤海的管事清理了一遍，追回这些银两。” 薛姨妈闻言咒骂道：“那些该死的家伙，竟然贪污了咱家这么多银两，我要将他们全部送官，砍掉他们的脑袋。” 宝钗：“母亲，还有一个事，林大哥说了，他做主将查出来的房屋、店铺变卖的两万两银子奖赏给了那些帮忙的帮派份子。” 薛姨妈惊道：“你说多少？” “两万两银子。” 薛姨妈腾地站起身道：“这个黑了心的云哥儿，他哪是奖赏给什么帮派分子，分明是贪污了咱家两万两银子。不对，只怕不止两万，三万、五万都有可能。” 宝钗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就像是不认识她似的。 薛姨妈又道：“不行，我得找云哥儿好好说说，他~” 宝钗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冲薛姨妈责备道：“母亲，你仔细地想想，林大哥若是贪图咱家的银子，又何必将这些银两和账册送给您？再说，想当初他替咱家争花魁，花了三万两银子，可曾找您讨要过一两？” 薛姨妈闻言顿时就蔫了，她心里其实也明白，林云将银钱看得很淡。她儿子薛蟠同别人出去玩，都是只管花钱的冤大头，只有同云哥儿出去的时候，才不用他花银子。 宝钗又指指账册道：“林大哥说了，母亲可以将咱家的管事接回来，对着账册询问，必定能问个清楚明白。” 薛姨妈讪讪地道：“女儿，都怪母亲一时糊涂，错怪云哥儿了。” 宝钗：“先前我还奇怪，林大哥为何不等您回来，就急着要走。现在想来，只怕林大哥早就猜到您会怀疑他。” 薛姨妈闻言老脸一红，她一个妇人掌管买卖，遇事自然要将人往坏里想，这样才能少吃亏。习惯成自然，这毛病都改不掉了。 宝钗心里忽然产生一个念头，林大哥既然能看破母亲的心思，这次只怕是他最后一次帮薛家了。 想到这些，她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薛姨妈急道：“钗儿，你别哭了，母亲答应你，不去找云哥儿。” 她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宝钗立马哭得更加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