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图穷匕见(4)
“云汐!?” 叶星澜心里一突。 实力差距过于巨大,同样的伤势,对楚陵来说或许无关紧要,但却可能直接要了楚云汐的命。 下一刻,他豁然转头看向楚陵,一字一顿道:“你对云汐做了什么!?” 星辉发出阵阵嗡鸣之声,没敢再向前刺入分毫。 楚陵懒洋洋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顾宴疏上前几步,与叶星澜并肩而立。 他盯着楚陵的眼睛道:“玉清丹?” 楚陵蓦地嗤笑了一声。 叶星澜愣了下。 “顾师兄,可玉清丹是云汐受伤时会影响到他。” “但他受伤不会影响云汐的啊。” 顾宴疏摇了摇头。 他无比平静的对楚陵道:“所以你愿意解释吗?” “当然……不愿意。” 眼角余光扫过少女胸口血色,楚陵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顾宴疏,我再说最后一遍……” “不想她死,就赶紧让叶星澜打开山海域通道。” 他一刻也不愿意继续留在此处了。 至于圣树之心…… 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在通道打开的一瞬间用一线牵把小古板一同扯走? 然后慢慢和她磨?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自己给否决了。他那里是个吃人的地方,这小古板大部分时候都那么弱,若是当真到了那,恐怕圣树之心没到手,她早叫人生吞活剥了。 叶星澜脸色苍白:“你要对付我们,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可云汐她是如何对你的?” “如果没有她我早把你剁了喂狗。” “你有眼无珠看不出她对你的真心?” “你就这么狼心狗肺,你要脸吗?” 楚陵:“……?” 楚陵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而阴沉的情绪。 如果在以往,他根本就不会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但是此刻,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些话格外刺耳。 自从被尹景昆那把巨剑所伤之后,实力并没有被削弱,反而比以往更强悍,但相应的,情绪却变得异常不稳定。 他冷冷道:“与你何干——” “阿陵。” 少女的声音打断了楚陵接下来的话。 楚云汐自江问轩怀中抬起头,看向面前惊艳风流的少年。 她忽然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抖,鬓发乱颤。笑声牵动伤处,她剧烈地咳了几声,连唇角都不可抑制的溢出血色。 四下里格外寂静,只能听见她的笑声在半空中回荡。 江问轩担忧道:“小云汐,别再笑了。” 楚云汐没回答。 她捂住淌血的胸口,挣扎着从江问轩怀里站了起来。 重生以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受过伤。 但这回最重。 为什么? 为什么永远都是她最为在意,最为信任的人………伤她最深? 上辈子她最在意师尊和这几个师兄。 所以他们挖她金丹,断她经脉,毁她容貌,与她形同陌路。 这辈子她觉得自己和楚陵同病相怜,他是她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她关怀他作为半魔所受到的不公的待遇,她真心拿他当朋友看待。 她觉得就算楚陵做不到像她对他一样坦诚,但至少在楚陵心里,她也是有些不一样的。 结果她又错了。 这个少年从始至终都在算计她,他从未有片刻对她坦诚过。 他的身份她不知道。 他的过去她不清楚。 名字是她给他取得,甚至连容貌…… 目光落在那张无一处不完美,比之前更勾人的脸上。 楚云汐头一次觉得无比讽刺。 容貌也不真。 他在她面前,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她为了他,不惜与叶星澜对着干,说出要杀了对方这种话。以往她在叶星澜面前时,可是连声音稍微高点儿都不太敢的。 他却可以未达目的毫不犹豫舍弃她。 可笑,太可笑了。 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江问轩想再过来扶她,却被她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她一路吐血一路笑,缓缓走到楚陵面前,低声道:“忘忧?” “你的真名?” 楚陵:“……” 事到如今,真名重要吗? 他下意识想要出言嘲讽,结果在少女无比悲伤凄凉的眼神中顿住了。 楚陵摇头,最终只是道:“当然不是。” 无意在街头看到了一株忘忧草,随口编的。 “我猜也是。” 少女望着他的眼神陌生到了极点:“你是真的很厉害。” “我根本就不应该可怜你。” “我应该可怜我自己。” “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为了你跟我师兄翻脸,结果转头就让你狠狠插我一刀。” 她显得从所未有的平静。 叶星澜在旁边都隐隐感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撤回星辉,伸手想把楚云汐拉开:“云汐,你不要再说这些了。” “不,我偏要说。” 楚云汐漠然把手抽出来。 她目光落在楚陵身上,像是落入湖泊的一片雪,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等惊觉之时寒气彻骨。 这不像是她的眼神。 楚云汐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特别可笑?特别愚蠢?” 楚陵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阳光照在他脸上,也暖不了他眉目间的冷清。 这个时候,他身上有种神性。 只可远观。 他很想说,当然可笑。 从她试图信任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愚蠢到了家。 可是他心里莫名有些慌。 他只是一把刀。 有人对他说过,他就是一把刀。 一把刀怎么可能会有感情? 他存在的意义…… 也从来就不是为了他自己。 他靠近她,只不过是为了圣树之心。 所以现在,他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犹豫? 为什么竟然会觉得愧疚? “噗嗤——” 刺痛感从胸口处传来,楚陵低下头—— 看到一柄没入胸口的匕首。 与此同时,血色同样从少女胸口漫了出来。 旁边传来叶星澜和江问轩的呼喊。 “云汐!?” “小云汐!?” 这真的是一个他没有料到的结果。 他不怕死,他早晚都是要死的。 或早或晚。 这是他的宿命。 他注定的结局。 但他没有想到会在此刻,会是眼前的这个怯懦胆小的少女。 她想要杀他? 她敢杀人吗?她杀过人吗? 好像作茧自缚。 心脏骤然收紧。 长睫轻颤,眉眼隐在或明或暗的光影之中。 心中惊涛骇浪,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 他敛眉低首笑:“你想与我同归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