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还是喜欢听你叫我阿定
第四章还是喜欢听你叫我阿定 大年夜的口无遮拦,让韩定阳在长辈面前,至少在自家老妈心目中,一贯的好孩子形象崩塌了。 谢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韩定阳当时是说了句调戏她的sao话。 不过她来不及生气,就被韩定阳当时震惊的反应逗乐。 他追着老妈想要解释一下,而杨兆摆出一副“没想到我竟然教出这样一个流氓儿子,不听不听我不听你解释,你给我走”的激烈反应,韩定阳快要崩溃了,连着好几天,脸色都阴沉着。 谢柔心说,活该,谁让你口无遮拦,这下玩脱了吧。 进入正月,谢柔每天到韩定阳家里做作业,做完作业,韩定阳便开始给她补课。 英语是谢柔最薄弱的环节,于是韩定阳充当了她的听力兼口语老师,每天早上将一段标准的BBC新闻念给她听,然后两人用英语鸡同鸭讲地对话。 “注意发音,th,牙齿轻咬舌尖。” 韩定阳给她示范。 “th。” 她冲韩定阳吐舌头。 韩定阳看着她吐出红润的小舌头,心里痒痒的,真想一口咬下去。 “来做数学。” 韩定阳不再看她,拿出了数学练习册。 他补课素来节奏跳跃,谢柔已经习惯了。 她拿出数学练习本,韩定阳从书里勾出了几道题让她做。 谢柔咬着笔尖问他:“阿定,你说……我能考上B大吗?” 韩定阳一边看书,一边喃喃道:“基本不可能。” “……”谢柔正要泄气。 “不过。” 他话锋一转,“如果接下来的半年,你都按照我说的去做,也许还有机会。” “真的?” 韩定阳一本正经地点头,随即目光落到被她攥着的衣袖。 “拜托你了!” 谢柔郑重地恳求。 “做题。” 韩定阳指尖点了点课本。 “嗯,我会努力的!” 韩定阳坐到窗边看书,平复心绪。 她的一举一动,总会勾得他心潮起伏跌宕。 “阿定,这道题我不会做。” “好好想。” 韩定阳头也没抬,目光紧盯着手里的书。 谢柔也觉得一直打扰他不太好意思,又思考了约莫五分钟,真的不会做,她无奈又唤了声:“阿定……” 韩定阳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坐到谢柔身边,低头看向她的课本:“哪道题?” “这个。” 谢柔指了指练习册上的一道证明题,“我怎么都证不出来,你看……” 谢柔一抬头,嘴唇轻描淡写地轻擦过他略带胡茬的下巴。 她的唇冰冰凉,那一瞬的接触宛如轻烟拂面,似有似无。 谢柔睁大了眼睛,韩定阳摸了摸下巴,愣住。 冬日里温煦的阳光不知不觉间斜入窗框,铺洒在草稿纸上,粉尘飘忽在这一抹倾斜的阳光中,时间在这一刻静悄悄地流淌消逝。 韩定阳在屏住呼吸三十秒钟之后,骤然呼了一口气。 谢柔连忙低头,在草稿纸上胡乱写了几个不相关的公式,她握笔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韩定阳说:“这道题很简单。” 他的嗓音不再平稳,也有点抖。 一番详细解释以后,韩定阳问:“懂了吗?” “噢。” 谢柔心如鹿撞,脑子嗡嗡作响,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如果你无法集中注意力,我不知道要怎么帮你考上B大。” 谢柔紧握着笔,低声说:“还怪我了。” 看着她明明害羞还逞强的样子,韩定阳抿了抿唇,问道:“跟我待在一起,你会不自在?” “有一点。” “为什么?” “因为……” 谢柔话还没有说完,门被扭开了,杨兆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进来。 “阿定辛苦咯,柔柔也辛苦咯,快来休息一会儿,吃点水果。” “谢谢阿姨。” “妈,我们在学习。” 韩定阳不耐烦地说。 “好好,mama不打扰你们。” 杨兆退出房间,还不忘叮嘱:“对了,好好补课,不准对柔柔动手动脚,门就开着,不准关了。” 谢柔看着韩定阳阴沉的脸色,低低笑了一声。 在自己母亲心目中,韩定阳俨然已经成了流氓小子。 谢柔不再去想刚刚的意外,她认真地做题,倾听韩定阳的讲解。 整个寒假,韩定阳基本上都在给她补课。 有时候学习到很晚了,杨兆还会让谢柔留宿一夜,就住在韩定阳隔壁的房间。 而谢柔是真的下了决心要努力学习,她不想再像过去那样漫无目的,生活得没有意义,她想跟阿春一起考上B大,她想为自己的梦想努力一把。 有时候韩定阳深夜出来喝水,还能看见她房间里亮着灯。 韩定阳敲敲门,像长辈一样叮嘱她:“不要熬夜。” 谢柔从一堆书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长身玉立立在门边,穿着棉质的长袖裤睡衣,看起来很居家,给人一种温馨体贴的感觉。 这里是阿定家,穿睡衣的阿定就站在她面前啊!这种感觉好暖心。 “没办法,睡不着。” “择床?” “我睡觉的时候,不能听到一点声音。” 谢柔解释,“外面有虫子叫。” “还真是娇贵,虫子都惹你了。” 谢柔继续埋头写作业,不理他。 韩定阳想了一下,挠头说:“来我房间睡吧,我房间的隔音效果更好。” 谢柔猛地抬头,眼里冒出了光! 韩定阳立刻解释:“我是说,我们换房间。” “哦,不用麻烦,我做会儿题,自然就困了。” “随便你。” 韩定阳转身离开。 半小时后,他睡意蒙胧,恍然觉得身边站了人。 韩定阳猛地翻身坐起来,心头一惊,却发现谢柔穿着花边儿小睡裙,正抱着枕头站在他床边,顶着两个黑眼圈苦大仇深地看着他。 “阿定,我睡不着。” 韩定阳脑子还有些蒙,他挠挠头发让自己清醒了一下,迅速穿上拖鞋,说:“你睡我的床,我去你房间。” 临走的时候,他将房间的窗户全部关上,然后打开空调换气。 谢柔听见隔壁房间的门关上之后,轻轻关了门。 韩定阳的房间里东西很多,却并不显凌乱,归类有序。 他有一整面墙的书架,密密麻麻全是厚重的英文原版书,书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他的床单、被罩都是深蓝色的,白天刚刚晒过,宛如蓬松的海洋,此刻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 谢柔快速钻进去,被一片暖融融的温暖所包裹着,整个被窝都是他的味道,闻着很叫人安心。 她将松软的被子拉到胸前抱着,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也是奇怪得很,她几乎是一沾到他的床,就立刻跌入了沉沉的梦境中,安然睡去。 晚上,谢柔给H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这几天不上游戏啦。” H:“你从过年到现在,似乎都没上线。” 谢柔:“高三了,要忙补课嘛,不过开学前肯定约你杀一波。” H:“好。” 谢柔:“其实我今天有点不开心。” 韩定阳手捧着一本厚厚的英文书,边上还放着一本《英汉大字典》,一边研究一边瞥了眼手机。 她说不开心? 刚刚见她过来请假的时候就沉着脸,照理说家人过来,不是应该很激动吗? 韩定阳有点看不进去书了,他快速编辑信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谢柔跟H的关系,有点像很多年前流行的笔友,彼此不认识,但又可以相互倾吐内心的那种。 所以很多不能跟家人和朋友讲的话,她倒是可以毫无顾忌地讲给H听。 “就是……在这边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谢柔斟酌着语言,“我们家的情况有点复杂,三两句说不清楚。” “那就慢慢说。” 谢柔看着H发过来的五个字,愣了愣。 她没想到H会有耐心听她聊很多,因为他给她的感觉,从来都是沉默寡言,极其注重时间和效率。 “你真的要听吗? 家长里短,很琐碎啦。” “嗯。” 谢柔便把这天听到的小婶和小叔在厨房的私语,寄人篱下的一些感受,编辑成文字发给了H。 有些话不好跟哥哥讲,憋在心里难受,但是说出来给一个陌生人听,她心情好了很多。 “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啦。” 谢柔跟他道了谢。 而韩定阳此时手指尖快速编辑着一行文字:“人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这没什么。” 谢柔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跟H说话的时候,想象里总会无形地代入韩定阳的形象。 “我有个朋友叫阿定。” 谢柔说,“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感觉你跟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像。” 韩定阳挑了挑眉,心说,这蠢货,终于发现了。 他随即编辑短信道:“我就是,傻子。” 然而下一秒,谢柔突然发来的一条短信让他手一抖:“我还蛮喜欢他的。” 这两条信息几乎是一前一后同时发出去。 “我就是,傻子。” “我还蛮喜欢他。” 韩定阳蒙了,谢柔更蒙。 什……什么情况? 他说他就是,是谁? 还叫她傻子,韩定阳不是老爱叫她傻子吗? “你说什么? 你是谁? !” 谢柔编辑这几个字的时候,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而韩定阳看着谢柔发过来那条“我还蛮喜欢他”的短信,傻成狗了。 谢柔立刻给他发送消息:“你是韩定阳?” 韩定阳脑子高速运转,快速思考着对策,他编辑了一个“不是”,想想,觉得不妥,于是删掉,重新输入:“是。” 下一秒,谢柔发来一条信息:“骗我呢?” 韩定阳立刻松了口气,回道:“哦,我还以为你上当了。” 谢柔看着这一个“哦”,心里头明白了大半,这个语气词,是韩定阳最爱用的。 她跑到谢谨言的房间,谢谨言正在洗澡,谢柔“哐哐哐”敲击浴室门,差点把门都拆了。 “哥!我亲哥!” 浴室里传来谢谨言很不爽的声音:“你亲哥在洗澡!” “你有没有韩定阳的手机号? !” “有,手机在床上,你自己翻。” 谢柔抓起谢谨言的手机的时候,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心跳都快要蹦出胸腔了。 “1375434××××。” “1375434××××。” H跟韩定阳的手机号码,一字不差! 谢柔的心狂跳着,脑子一片空白。 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她没有早点核对? 就在这时候,手机抖了一下,H:“你说,你喜欢他?” 啊啊啊……谢柔的大拇指抖个不停,脑子也在飞速运转,怎么办怎么办,要说什么!如果解释,会显得更奇怪吧? 又一条信息进来:“哪种喜欢?” 几分钟后,谢柔回复:“当然是像朋友一样的喜欢,不然还会有哪种?” 她隔了这么久才回复,韩定阳猜测,她是去验证他的号码了。 他的手机号不是秘密,随便问个人都知道。 H:“我还以为是对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谢柔:“呵呵。” 韩定阳知道,她打的“呵呵”是真的“呵呵”的意思,没有歧义。 谢柔思索了片刻,又编辑了一条信息:“有很多女孩喜欢他啦。” 韩定阳本来以为她不会再回复,毕竟这件事解释过就算了,可是她又回了这一条。 所以,是想试探他吗? H:“嗯?” 谢谨言洗完澡出来,发现谢柔蹲在他的书桌下面,紧紧攥着手机,汗水顺着额头一颗一颗地滑落,认真的表情前所未见。 谢柔编辑道:“所以他肯定不会喜欢我。” 她发出这条的时候,汗滴落在手机上。 谢谨言走过来,问:“你在跟谁发短信,紧张成这样?” “没……没谁!” 谢柔起身跑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跳到床上,将自己蒙进被窝,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韩定阳看着那条“他肯定不会喜欢我”的短信,手指尖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 谢柔那个小心机明显是在试探他,接下来的回复至关重要,在他还不明白谢柔说的喜欢他到底是哪种喜欢的情况下,他并不想过早暴露…… H:“有很多女孩喜欢他,跟他会不会喜欢你,构不成因果逻辑关系。” 谢柔看着这条标准的“韩式回答”皱起了眉头。 所以,给个明确的态度要死啊! H:“你可以先跟他告白试试,反正这么多女孩都试过。” 谢柔:“呵呵。” 这个“呵呵”,是有歧义的“呵呵”。 让她先告白,然后拒绝,给她一个难堪,趁机嘲讽,让她以后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以,这很韩定阳。 谢柔:“我对他是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啦。” 谢柔:“对了,明天要早起,睡了,晚安哦!” 她迫不及待地结束了聊天。 韩定阳躺在床上,看着这两条短信,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心里还挺是那么回事。 这波,稳了。 H:“晚安!” 既然当着长辈的面答应了帮谢柔补习,韩定阳的确说到做到,每天早上六点准时给她夺命连环Call,逼她起床晨读英语。 谢柔实在太累,某天早上直接关手机睡了个昏天黑地,然后被韩定阳按在地上揍了屁股,她就再也不敢关机或者不接电话。 渐渐习惯了这种学习节奏之后,谢柔开始适应,有时候不需要韩定阳催她,她就会准时背着书包乖乖出现在他家楼下。 韩定阳要求她,开学分班考试必须要考到零班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学习。 谢柔没什么意见,考试的时候,她就全力以赴,能不能考进来,尽人事听天命。 韩定阳说应该没问题,而当分班考试结果出来的时候,谢柔不得不承认,韩定阳对自己实力的预判相当准确。 她这一次考试,直接飙升到了年级前五十,妥妥地进了全年级最好的班级——零班。 这个结果几乎让所有同学大跌眼镜。 谢柔居然成了首一中建校以来,从吊车尾班级直接考进零班的第一人。 之后,他们渐渐地发现,她跟韩定阳两人几乎时时刻刻黏在一块儿。 下课韩定阳就会到她的座位边来,考察她上课的笔记,问她有没有听懂老师的重点…… 有韩定阳这个年级第一的天才师父保驾护航,难怪她每一次模拟考,成绩跟坐了火箭似的进步神速。 韩定阳早就说过,就她这水平,想要考入全国名校B大,不掉一层皮是不可能的。 而谢柔每天夙兴夜寐地学习,不仅仅是迫于韩定阳的压力,她早已暗下决心,一定要考上B大,为了自己的梦想放手一搏。 六月,高考的前三天,学校开始放假布置考场。 教学楼前纸片雪花般纷飞而下,全是同学们这三年来做过的试卷。 所有压抑的青春在那一刻,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释放。 整栋高三教学楼喧嚣欢腾,宛如最后的狂欢。 谢柔性子野,闹得最厉害,这半年来被韩定阳逼着做过的所有试卷,被她一把一把地往外面抛洒,一边大喊着:“终于要解放啦!再也不用遭受韩大佬的严酷迫害了!” 韩定阳无奈,冲她喊了声:“别扔了,试卷留着还有用。” 谢柔完全不理他,不断向空中抛洒着试卷,大呼小叫,兴奋得忘乎所以:“试卷!课本!韩定阳!拜拜了,你们!” 韩定阳走回教室,沉着地将所有试卷和书本,全部整理好,规规整整地收进自己的书包里。 无意间看到一张数学试卷,上面写着张牙舞爪的狗扒字,当然不是他的。 他跟谢柔一起做题,试卷时常会混在一起,他没有在意,像往常一样,认认真真检查了她这张试卷,确定错过的地方都已经改正了,正要收好,翻过来却发现试卷角落有一处不起眼的圆珠笔小字。 R&D,韩定阳一瞬间便译出两个字母代表的意思。 柔和定,谢柔和韩定阳。 在那一瞬,时间停止了流动。 窗外的沸腾喧嚣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韩定阳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心里有点痒,也有点甜。 他小心翼翼地将试卷叠好,装进自己的书包里。 走出教室,谢柔站在阳台边,正凝望着外面纷纷扬扬飘散的试卷,放空发愣。 韩定阳走过去:“回家了。” 谢柔怔怔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高兴傻了?” 他尾音上扬,戏谑地说,“还要跟我拜拜了?” 谢柔表情垮塌,哭丧着脸,崩溃地将额头抵靠在韩定阳坚实的胸膛处,脸埋进他的衣襟:“阿定,我完了。” 韩定阳一低头就嗅到她发梢间的洗发水清香,一颗心变得柔软无比。 他以为她大喜过后,又紧张起来。 他温柔挠挠她的头发,笑着说:“别怕,这几天好好放松,实在紧张,就来找我。” “不是的,阿定。” 谢柔崩溃地抬起头:“我刚刚好像……把准考证扔下去了。” 韩定阳抬头望向阳台外,教学楼前成千上万白花花的试卷,铺成一个雪白的世界。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完了。” 教学楼前,不少同学都在合拍照片,大家欢呼雀跃,拥抱老师和同学,兴奋与离别的感伤交织在一起。 韩定阳和谢柔两个人,低着头在试卷的海洋中寻找那一张小小的准考证。 满地白茫茫,还不断有试卷从半空中飘落,这样的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完了,找不到了。” 谢柔手里拿着树枝在一堆试卷里翻找着,简直想死。 韩定阳说:“你那边的区域我找过了。” 他永远都是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谢柔绝望地换了片区域,悲观地说:“要是不能高考,我就只能回小镇,去舅舅的小餐馆给人刷碗洗盘子。” “咦!” “找到了?” 谢柔赶紧扔掉树枝跑过去。 韩定阳扬了扬手里的一张试卷,微笑:“你的卷子,错了的没有改。” 谢柔丧着脸说:“都什么时候了!” “回去把错掉的都改掉。” 谢柔垂头丧气地背过身,让他将书包拉开,把试卷塞进去。 “阿定,怎么办啊?” “得意忘形。” 韩定阳用试卷拍了拍她的头,说,“这次就当得个教训。” “我已经知道教训了。” 谢柔又叹了一声,“真的真的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 “真的真的。” 谢柔抬头看他,“你有办法吗?” 韩定阳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敲了敲她的脑袋:“没有,继续找。” “哎。” 已经有不少同学注意到韩定阳正躬身寻找着什么,几个班上的女生停住步伐,好奇地问:“韩同学,你丢了什么东西吗?” 韩定阳直起身,看了谢柔一眼,谢柔立刻给他甩去恳求的眼色。 韩定阳挠挠后脑勺,解释:“我朋友的准考证丢了。” “准考证啊!” “大家快来帮忙找找。” 几个女生立刻跑过来,躬着身一块儿跟着寻找。 吆五喝六,队伍越来越壮大。 有女生笑着说:“韩同学,帮你找到准考证后,有什么奖励吗?” 韩定阳挑眉:“你要什么奖励?” “高考后可以跟你约会吗?” 谢柔着急上火,不等他回答连忙打断:“不可以!” 韩定阳回头看她,她脸微微一红,解释道:“那个……帮我找东西已经很麻烦你了。” “我倒不是很介意。” 韩定阳笑了声,冲女生们道,“谁帮忙找到准考证,高考后,我请她去看场电影当作感谢。” “啊啊啊!” 女生们都疯狂了,这爆炸性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就连好多高一高二的女生都跑到高三教学楼前帮忙寻找准考证。 没多久,就有女生尖叫起来:“啊!找到了!我找到了!” 韩定阳接过她手里的准考证,上面是谢柔傻了吧唧的证件照。 他礼貌地向那女孩道谢。 “韩同学,高考后我们可以去看电影吗?” 女生期待地问。 韩定阳回头看了看谢柔,她望向别处,故意避开他的目光。 “我不食言,高考后,你有时间就联系我。” 那个女生像中了头奖似的,幸福得简直要晕过去,周围女生都发出歆羡的呼喊声。 人群散去后,谢柔手里攥着准考证跟韩定阳走出学校,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韩定阳将自行车横在她面前:“我帮你找到了准考证,还是以卖身的方式,你跟我生气,太没理由了吧。” “我在跟我自己生气。” 谢柔抱着书包绕过他,闷闷地说,“得意忘形丢了准考证,害你卖身帮我找回来,都是我的错,我跟我自己生气。” 韩定阳看着她长长的背影,低头没由来地笑了声,骑车追上去,将她的书包拿过来放进自己车前的篮子里。 “上来,载你回家。” “不要。” “最后一次,以后再没机会咯。” 谢柔闻言,顿住了脚步,心头居然莫名升起阵阵感伤。 是啊,今天是他们最后一次放学回家,以后说不定就要天各一方,各奔东西了。 “阿定,要是我考不上B大怎么办?” 谢柔突然问。 韩定阳东歪西扭地骑着车:“这种问题干吗问我? 要问问你自己啊。 考不上B大,你要怎么办,复读一年,还是考虑别的大学?” 复读一年,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这半年来的地狱模式,她可不想再经历一遍。 “如果考不上,我可能会考虑去南方念大学。” 谢柔说。 韩定阳骑着车,沉默着没有说话。 “阿定,如果我考不上,我们就要分开了。” 谢柔心里好像卡着一根鱼刺,每一次呼吸,都像针扎一样疼。 “为什么只考虑B大?” 韩定阳沉默了很久,终于说,“B城还有很多别的大学,不一定非要去南方。” “想念B大是因为……”谢柔嘴唇微微颤抖着。 因为,阿定在B大啊。 谢柔没说出那句话。 “南方的话,可能会选择距离外婆家比较近的省市念大学,这样也可以经常回去看看。” 韩定阳垂着眸子,凝望着前面的车篮,睫毛微曲,缀着阳光。 “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考不上,而是考上了之后要怎样。” 谢柔诧异地望向他:“考上了要怎样? 考上了需要怎样?” “噢,我会报表演系。” 谢柔说,“我跟朋友约好了,要念B大的表演专业,将来当明星。” “不是那个。” 韩定阳按下刹车,停下来看着她。 他的眸子幽远而深沉,凝望着她:“考上了,你跟我,我们要怎么样?” 谢柔的呼吸一滞,心脏疯狂跳动。 “我们要怎么样……” 那天下午的聊天,止步于此。 谢柔没有回答韩定阳的话,而韩定阳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们的面前,还有高考这只洪水猛兽,张着血盆大口挡在路前,他们要共同面对,只有打败了它,才可以考虑其他的事情。 韩定阳载着谢柔回了家,叮嘱她,这几天不要太放松玩脱了,还是要记得温习功课,把做错的练习题,拿出来再看一遍。 谢柔嗯嗯啊啊地答应了。 韩定阳临走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别紧张,考不上算了。” “喂。” 哪有这样的! 韩定阳走出几步之后,谢柔终于问道:“阿定,你非B大不念,还是会考虑别的大学?” 韩定阳背影顿了一下,他说:“自动化专业,B大的水平领先全国所有高校。” 谢柔懂了,韩定阳自始至终都有他自己的目标,而且非常明确。 他要念B大的自动化专业,他要让他的弟弟韩驰重新站起来。 韩定阳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晨,他刚洗漱完坐到书桌前准备温习功课,就看到谢柔抱着她的书包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他家大门口。 过去她清早过来找韩定阳补习,佣人起床后就会给她留门,韩定阳以为她这几天会睡懒觉所以没让留门。 毕竟临近高考,节奏不需要抓得太紧,休息好最重要,但她还是过来了。 他嘴角扬了扬,匆匆跑下楼去给她开门。 “怎么过来了?” 谢柔抱着书包,走进院子:“生物钟都已经养成,反倒睡不着了。 我猜你肯定也起床了,所以还是过来温习功课。” 韩定阳领着她上楼,家里人都还没有起来。 韩定阳问她:“吃早餐了吗?” “没。” “不吃早餐就过来?” 谢柔嘻嘻一笑:“我猜你也没吃。” “混吃混喝倒是很有一套。” 韩定阳说完去厨房,煮了两个鸡蛋,烤了几片吐司,温了牛奶,端到桌前跟她一块儿吃。 谢柔一边嚼吐司,一边看着手里的一本英语作文小册子。 韩定阳叮嘱:“好好吃饭。” “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谢柔放下作文册,认真地说,“我一定要上B大!” “以前也没见你这样笃定。” 韩定阳喝了口牛奶,舔了舔嘴角的奶沫。 谢柔垂着眸子兀自沉思了一会儿,没再接话,继续专注地看书。 韩定阳大概收拾了一下,又拎了凳子过来,坐到她的对面温习功课。 “不懂的,问我。” “好。” 高考的时候,谢柔有点紧张,又很兴奋,因为曙光就在前面。 尤其是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的时候,她奋笔疾书写完作文,写下最后一个字母的那一刹那,整个脑子都轻松了。 结束,结束了!不不,还要检查,还没有完!她重新将试卷翻转过来,开始一道一道地检查。 本来以为交卷铃声打响,同学们会蜂拥而出,兴奋得跳起来,欢呼着“终于解放了”。 然而没有,大家有序地交了试卷,依次走出考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某种释怀和淡然。 自由已经近在咫尺,张开双臂拥抱他们,所以无须奔跑,更无须呐喊。 谢柔在校门口看到了韩定阳,他穿着白衬衣,自行车停靠在路边,他在等她。 谢柔加快步伐朝着他跑过去,未近身前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最后一道阅读理解的倒数第二题,你选的什么,B还是C?” “B。” “啊!我选的C。” 谢柔一下子颓丧了,“算了算了,还是不要对答案。” 过会儿,她却又忍不住战战兢兢地问:“那单选第二的那道时态题,你选的……” 话音未落,韩定阳已经伸手捏住了她的嘴,把她的上下嘴唇捏得像鸭子似的。 “忘了,别问了。” “完蛋了!阿定,我肯定考不上。” 谢柔悲观地说,“感觉错了好多好多好多。” “考不上有什么关系?” 韩定阳倒是看得很开,“总有书念。” “你说得很轻松,考不上B大,那就……”谢柔闷闷地嘟囔,“就要念别的大学了。” “B大校长知道你这么执着这所学校,会很开心。” “嘁,我是为了谁啊?” 谢柔嘟了嘟嘴。 “你为了谁?” “……”失言了。 韩定阳似乎不依不饶,紧盯着她的眼睛:“你为了谁?” “我……”谢柔目光闪烁,“我为了阿春啊,我们都约好了,要一起上B大。” 韩定阳挑了挑眉毛,不再追问。 谢柔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对情侣引发了轰动。 娇小可爱的女生坐在男生的肩膀上,让他驾着从教学楼走出来。 刚刚结束完高考的考生们激动得嗷嗷大叫,似乎要把这一年来积攒的所有能量全部宣泄出来。 那女生在男生肩膀上大喊:“我们要去念大学啦!” 单身狗羡慕地看着他们,非单身狗依偎在自己对象身边,好几对情侣也受到感染,拥抱在了一起,更大胆的甚至已经开始接吻。 在这一刻,过去的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所有无法见光的感情终于名正言顺地袒露在了阳光下,让众人围观歆羡。 “真好呀。” 谢柔有点感动,还有点羡慕。 “又思春了?” “什么叫又!” 谢柔用书包拍了他一下。 “忘了沈骁那段惨绝人寰的教训?” 韩定阳适时提醒她,“找对象,眼睛放亮点,不要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韩定阳!你讨厌啊!” 谢柔真的都要把那件事忘了,他居然还提。 韩定阳骑上了自行车:“上来,带你去兜风。” “不去!” 她瞅了眼后座,“太硬了,硌得屁股痛。” 韩定阳想了一下,从前座下来,自觉地坐到后面:“那你载我兜风。” “韩定阳!” 韩定阳期待地看着她,谢柔虽然气急败坏,但还是骑了上来,费劲地站着蹬踩脚踏板,气喘吁吁问他:“上哪儿?” “哪儿人多,上哪儿。” “干啥?” “不是羡慕人家吗? 咱们也去秀一波。” “秀什么?” “秀友爱。” “谁跟你友爱了!” 谢柔大喊着,“你手安分点,别乱摸。” 韩定阳抱着她的纤腰,理直气壮地说:“会摔啊。” “韩定阳,你真够无耻。” “还是喜欢听你叫我阿定。” 谢柔在放榜的第一时间,刷出了她的分数。 679!她目光紧盯着这个数字,难以置信到近乎昏厥。 这个分数是她有史以来考过的最高分!凭借这个分数她肯定是能够进入B大了。 两分钟后,韩定阳给她发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组分数,479。 左边赫然是她的名字。 谢柔看看图片上的分数,又看了看电脑上她自己查出来的分数,两者相差了两百分。 隐隐约约,能看见韩定阳发过来的那张图的数字周围p图软件修改过的迹象。 韩定阳:“你完了,分数不够。” 谢柔:“你无聊!” 特意修了图来吓她,是真的相当相当无聊了!但是不可否认,谢柔看到分数的时候还是心惊胆战了一把,毕竟是这种一秒定生死的瞬间,任何惊吓都能让她杯弓蛇影。 “韩定阳你讨厌透顶,坏到骨子里了。” 韩定阳:“……” 谢柔:“你考多少分?” 韩定阳:“还没看。” 谢柔:…… 所以在第一时间查了她的分数,然后修了图来吓她,韩定阳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无聊啊啊啊! 谢柔:“你都不担心分数吗? 还真沉得住气!” 韩定阳:“有什么可担心!我进B大,十拿九稳。” 够自信! 谢柔揶揄道:“祝你不要阴沟翻船。” 这句话说出来几分钟后,韩定阳给她发了一张图片,是他的成绩,上面赫然写着—— 韩定阳:809分。 “牛吗?” 谢柔:“……”总分都没有800分好吗!你改分数能不能稍微改得含蓄一点! 他总算把他真实的分数发了过来。 709分,厉……厉害。 谢柔再三确认这一张图片没有修改的痕迹,不由得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才果然是天才。 韩定阳:“所以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谢定柔同志,我们就一起去B大再续革命友谊。” 谢柔:“勉为其难跟你这个讨厌鬼再当四年同学好了。” 虽然嘴硬,但是谢柔心里早已经甜成了蜂蜜罐。 终于……还是做到了! 她躺在床上,让脑子彻底放空。 终于跟他考到了同一所大学。 她感觉呼吸都畅快了许多,连日来的阴雨绵绵积攒下来的愁绪,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过开心之余,谢柔又开始惆怅起来。 韩定阳这种少女杀手,在高中就已经这么受欢迎,将来进了大学,人气还不得爆棚啊! 哎,人生果然不能事事顺遂,求仁得仁。 要是他长得丑一点,就好了。 放榜之后随即就是报志愿,选专业。 进B大的表演系有两个途径,一个是通过艺考进入表演专业,另外一个是通过高考,进话剧专业。 谢柔知道表演系要艺考的时候,为时已晚,所以她只能靠在高考中考出好的成绩,进入话剧班学习表演。 她了解过,这两个专业虽然方向不同,但殊途同归,都是学习表演,很多时候,话剧对演员自身的素质要求更高。 谢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话剧专业。 她得知阿春也被B大话剧专业录取了的时候,感觉人生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加完满,老天爷待她真的不薄。 阿春说,等手头的事情搞定以后,她就来B城打工挣学费,她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也请谢柔帮她留意一下B城的兼职招聘。 谢柔上了心,每天都会出去溜达,帮阿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 那天下午她刚遛了黑背回来,看到韩定阳骑着他的单车往外走,连忙叫住他:“阿定,去哪儿?” 韩定阳刹了车,回头。 黑背拖着谢柔跑到他面前,摇着尾巴要往他身上扑。 韩定阳摸了摸黑背的脑袋,回她:“上次帮你找准考证的meimei约我看电影。” 谢柔心里莫名地就不舒服了,撇嘴说:“她考得很好吗? 这就约你了。” 韩定阳看出谢柔有点不高兴,不过他还蛮高兴的:“应该还不错咯,联系我的时候挺激动的。” 谢柔心说能不激动吗? 能约到韩定阳,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事情。 谢柔牵了狗往回走:“那你就好好陪她看电影,好好替我感谢她!最好以身相许。” 最后“以身相许”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韩定阳情不自禁笑了一声,骑着车离开。 谢柔停下来回头看他骑车的背影,那叫一个悠然自得。 她想叫住他,却又抹不开面子,索性拍了拍黑背的脑袋:“去,把你爸追回来。” 黑背得令,箭一般冲了出去,跑到韩定阳的车前,嗷嗷大叫,拦住了他。 韩定阳按下刹车,回头望了望谢柔。 谢柔抬头看天,装模作样地吹口哨。 几秒钟后,韩定阳扭转车头,慢悠悠骑了回来:“怎么,舍不得我走? 还让黑子来追我。” 谢柔“嘁”了声:“别自作多情,你问黑背,是不是我叫它来的。” 韩定阳看着黑背委屈的模样,笑道:“你惯欺负它不会讲话。” 黑背:“汪!” 谢柔转身就走,韩定阳骑着车追上来,挡在她跟前:“生气了,不想我去?” 谢柔皮笑rou不笑,说:“请你快别磨蹭,让人家久等了。” 韩定阳拍了拍身后的车座:“上来。” 她不明所以:“干吗?” 韩定阳说:“看电影。” 微风拂面,盛夏的气息弥漫开来。 谢柔红着脸坐在自行车后面,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还挺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儿追问:“带我去,那女生会不会不高兴?” “肯定不高兴了。” “不高兴我也要去。” 韩定阳轻笑了下。 于是夜幕渐临,华灯初上。 电影院门口,谢柔发现了蒋承星和杨修他们的身影,约会的那女孩也带了好几个女同学过来,热热闹闹的一大帮人。 原来不是两个人单独的约会啊。 谢柔松了口气,但又觉得不好意思。 蒋承星对他们招手:“阿定,好慢啊!就等你呢!” “没办法,某人不乐意来,还是我连拖带拽跪求后带她来的。” 谢柔知道他在说反话,不过她心里挺受用的,就不跟他计较了。 这次看电影是韩定阳请客,主要感谢那个帮忙找到准考证的女生,那个女生又带了一帮崇拜韩定阳的姐妹们过来,福利共享。 韩定阳当然也把他的兄弟们全部带上,这样便成了一大帮子人。 在韩定阳买票的时候,谢柔数了数,总共十五个人,一张票价是六十元,十五个人就是九百元! 看着韩定阳买票的背影,谢柔感觉好心疼,为他心疼钱。 韩定阳虽然家境富裕,但是杨兆一贯奉行的是“女儿要富养,儿子要穷养”的理念,谢柔知道那家伙零花钱有多的全都拿去买书了。 她索性走到售票柜台前,漫不经心掏出钱包说:“还是我来出。” 韩定阳数了数票,全部叠好,道:“怎么,舍不得你定哥花钱?” 谢柔就是舍不得,不过她嘴上死不承认:“不是啦,那个女生是帮我找到准考证,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来请她。” 韩定阳收好票,敲敲她的脑袋:“已经买好了,下次你单独请我一个人,算回礼。” “哦。” 韩定阳已经回身走过去,将电影票一一分发给众人,“这电影很火,没有连排座,大家三三两两分散坐吧。” “好的,谢谢阿定!” 谢柔跟着人群入场,才发现韩定阳给她的票根位置,是和他挨在一起,坐在最后一排。 韩定阳说:“好巧,我们一排哎。” 谢柔看着自己手里的票根,那是韩定阳最后才给她,她就姑且信了是真的好巧。 她把爆米花递给他,心里甜蜜蜜的。 韩定阳接过谢柔手里的爆米花,笑而不语,戴上了3D眼镜。 谢柔还在为买票的九百元的事纠结:“阿定,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的钱不是都让我存着了吗?” “所以你觉得很穷?” “我路过书店时经常见你在看书,记笔记,但是不买。” “有些书,我只需要里面的一两点理论支撑,买了不划算。” 电影开始,谢柔不再多问,她知道男生其实最要面子了,尤其是韩定阳这种骄矜自负的家伙。 在请客花钱方面,他就算不是充大款,绝对也不会小气。 这些钱多半是他平时节省下来的。 谢柔思忖着,是不是要给他买点什么价值相当的礼物。 看电影的过程中,韩定阳不停地抓爆米花吃。 谢柔观察到他还蛮喜欢吃零食,家里客厅茶几上时常会摆放花花绿绿的零食袋。 谢柔便又忍不住要罗唆几句:“你平时要少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哟。” 韩定阳嚼爆米花的动作停下来,鼓着腮帮说:“你最近好像很喜欢管我。” 谢柔撇撇嘴,不再说话。 韩定阳将爆米花挪到她面前:“你怎么不吃?” “不想把手弄得黏黏的。” 韩定阳便顺手抓起一颗爆米花搁她嘴边:“张口。” 谢柔下意识地张了嘴,他便将爆米花扔进她嘴里。 “唔。” 谢柔舌尖融化着那一丝丝甜意,被他的行为弄得有点反应迟钝,“你在干吗?” “喂你。” “不要啦。” “张口。” 谢柔乖乖张了嘴,收下他喂过来的爆米花。 她偷偷侧眸看他,戴着3D眼镜,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应该是很专注地在看电影,可能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行为略显亲密。 电影院的光线幽暗昏惑,谢柔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时不时喂过来的爆米花上。 她每次张嘴,舌尖都要触碰到韩定阳甜腻腻的手指腹。 当然她是故意的。 爆米花盒子见底以后,韩定阳捻了捻自己黏黏的指尖,问她:“有纸吗?” 谢柔从包里摸出几张纸巾,自然而然牵过韩定阳的手,给他一根根地擦拭指头:“好黏,待会儿要去洗一下噢。” “噢。” 谢柔擦干净了韩定阳的手,然后说:“看电影吧。” “好。” 几分钟后,韩定阳目光低垂,移到被她紧紧抓着的指头上。 她给他擦了手后,就没放开他了。 韩定阳笑了声:“想牵就牵了,抖什么?” 电影屏幕散发出微蓝的光芒,隐约可见,谢柔紧张得连嘴唇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