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夜中迷航守望的灯塔
第六章黑夜中迷航守望的灯塔 十一月末,《雷雨》的演员表终于确定了下来,话剧团的演员表张贴在传媒艺术学院的公告栏前,谢柔一排数下来: 周朴园——王安祈 鲁侍萍——李悦嘉 周萍——谢定柔 蘩漪——乔西晨 鲁大海——钱黎 等等!谢柔重新数上去,演蘩漪的居然是乔西晨!乔西晨不是蘩漪的替补演员吗,怎么现在在正式的演员表里? 她会成为蘩漪的正式表演者!那阿春呢? 谢柔将演员表整个儿仔仔细细地浏览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胡阿春的名字。 第五教学楼,谢柔背着包匆匆往前冲,没看路,直直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里,熟悉的薄荷味扑鼻而来。 谢柔抬头,看到正拿着书,穿着灰毛衣从教室里出来的韩定阳,他手里还拎着包牛奶。 韩定阳扶住谢柔的身子,稳住她,柔声问:“胡冲乱撞干什么?” “阿定,你上课吗?” “刚下课。” 韩定阳扬了扬手里的书,又问她,“你要迟到了吗?” “不是,我去找阿春,她有选修课。” 谢柔气喘吁吁地说,“我去了啊。” “急什么。” 他把牛奶递到谢柔面前,“喝点牛奶,慢点喝啊。” 谢柔正好有点渴,也不嫌弃,就着被韩定阳咬过的牛奶吸管喝了一大口。 周围女生躁动了,尤其是韩定阳班上的女孩,几时看到他对谁这么好过,连牛奶都可以一起喝! 她们看谢柔的眼神变化了,然而谢柔浑然不觉,只顾跟韩定阳解释:“就是……我们报名去参演《雷雨》的话剧,可是我刚刚发现,她的角色被替补演员顶掉了,所以要去问问是什么情况。” “你要演《雷雨》?” 韩定阳只抓跟她有关的重点,“你演谁? 嗯……别说,我猜一下,不会是鲁大海吧?” “喂!” 谢柔作势要打他,韩定阳笑着躲开:“我猜你不会演女性角色。” 还真是了解她啊! “其实差不多,我演大少爷周萍。” 韩定阳喝了口牛奶,想了想,说:“挺适合你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性格。” “哪有优柔寡断啊!” 谢柔不服,“你别乱说。” 这时候上课铃声响起来,谢柔要赶紧去找阿春,于是匆匆告别了韩定阳。 “你表演的时候,我会过来看!” 韩定阳冲她的背影喊道。 谢柔回身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进了选修课教室,谢柔一眼就看到坐在最后排的阿春。 谢柔走上前,握住阿春的手,表情很严肃:“我来找你,说正事的。” “怎么了?” 谢柔将那份打印下来的演员表递到阿春面前,阿春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拿笔在自己的书上勾画笔记,喃喃道:“这个,元旦的时候我可能会有点事,所以就把角色让给乔西晨了。” “你有什么事?” “到时候可能有个走秀节目,我要去参加。” 阿春说,“是偶然的机会啦,在街上遇到一个什么公司的经纪人,说我气质很好,让我去试试啦。” 谢柔怀疑地看着阿春:“真的吗?” 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阿春对蘩漪这个角色相当喜欢,每次都是她主动找自己排戏,全心全意地要演好这个角色,大半夜了都还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背台词。 听她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要放弃这次机会,去走什么劳什子秀,谢柔有些怀疑。 “真的是你自愿放弃?” 她问她,“是不是乔西晨对你说了什么?” 谢柔知道,乔西晨家里挺有背景的。 她看到演员表的第一反应,就是乔西晨威胁了阿春,所以才这么急匆匆地跑过来询问阿春。 “你想到哪里去了!” 阿春说,“又不是演宫斗剧,哪有这么多套路?” 谢柔不这么想,他们传媒艺术学院的同学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么家里有钱有势,要么就是有颜值有靠山,要么会做人,跟辅导员关系好。 听学姐说,每年的评优、评先、评奖学金,明里暗里的cao作都是不可说的。 阿春在B城没有靠山,谢柔就要当她的靠山。 “要是乔西晨威胁你,让你放弃这个角色,你一定告诉我,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谢柔气呼呼地说,“不就是拼爹吗? 她要搞东搞西,我们奉陪到底,谁怕谁!” 阿春笑了:“得了,柔柔,你就别坑你九泉下的父亲大人了。” “我还有我哥呢。” 谢柔理直气壮地说,“再不济,我还有阿定呢。” 皇城根儿,红墙大院里出来的小子,做事说话,势必有三分底气。 阿春板着脸教训谢柔:“越说越离谱了啊,咱根正苗红,不搞这些歪门邪道。” “那就凭实力说话。 乔西晨的演技远比不上你,她凭什么演蘩漪!” 阿春抿了抿嘴,心里的不甘一闪而过。 不甘心又能怎样? 两天后的晚自修,阿春不想听谢柔在自己耳边碎碎念这件事,所以很晚才离开自修室。 她拖着疲惫的步子去了卫生间,站在面盆边,用水润湿了自己红扑扑的脸颊。 就在这时候,她从镜子里看到乔西晨从隔间出来。 两个人的目光透过镜子,电光石火般撞击在一起。 “看好你的好朋友,别让她再来找我了。 你知道我嘴巴又没把门儿的,一激动说漏嘴了,可就尴尬咯。” 乔西晨打开水龙头,洗了手,整理自己的仪容。 阿春沉声说:“你答应过我的。” “我是答应过你,只要你把蘩漪的角色让给我,我就不告诉谢柔你骗她的事。” 乔西晨拿出口红给自己补妆,“可是你知道那家伙多讨厌,整天缠着我,逼问我,我都要被她烦死了!” 阿春说:“我会跟她好好聊聊。” 乔西晨说:“你最好这样。 别看现在她对你好,要是知道你对韩定阳的那些小心思,我还真是挺好奇,她会继续跟你做朋友,还是恶心讨厌你呢?” 阿春紧紧攥着化妆包的手抖个没完,她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至于失态:“我对韩定阳没有……” 她突然顿了顿,话锋一转,却说:“你要是敢说的话……” “你要怎样?” 乔西晨才不怕她威胁,她一个乡下来的,不就是脸蛋好看,还能翻什么浪花? “我和韩定阳只是好朋友,你要是敢胡说八道……”阿春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和你同归于尽。” 大礼堂,谢柔跟乔西晨正在排练对手戏。 “不,你不要这样说话……你过来,你……你怕什么?” “哦,我不要你这样笑!不要你这样对我笑!” 蘩漪歇斯底里地拍着自己的头:“哦,我恨我自己,我恨,我恨我为什么要活!” 台下,阿春红了眼睛。 她也恨她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谢柔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害怕她被人抢走,她害怕孤独,害怕像过去一样陷于黑暗中,无人问津。 她近乎痴了。 没一会儿,排完戏的谢柔坐到她身边:“不是吧!你看哭了!” “啊……”阿春连忙擦了眼角渗出的眼泪,解释道,“是你们演得太好了。” 谢柔连连摇头:“我觉得跟她走戏,没有跟你演有感觉。 她的演技,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太假了。” “你是作为我的好朋友才这样想,客观地说,乔西晨的演技还是不错的。” “天地良心,我讲的绝对是大实话,你的演技比她好一百倍!” “谢谢你这么捧我的场。” 阿春说,“不过,柔柔,你别再去找乔西晨闹了。 她没有对我做什么,是我主动把这个角色让给她的。” 谢柔看着她,无奈又不甘:“到底是为什么啊!” 阿春说:“我是真的很想去走那个秀,这才自愿放弃的。” “那是什么秀?” “泳装秀吧。” “泳……泳装!” 谢柔捂着胸口。 “你别那么惊讶。” 阿春捏了捏谢柔的脸蛋,“咱们要投身的这一行,思想可不能保守。 身体是本钱,你不把你的本钱露出来,谁捧你呢。” “阿春,你在说什么呀!” 谢柔不理解,“难道咱们不是靠演技、靠实力出头吗?” “演技和实力是很重要,那是基础。 可是只有基础还不行,咱们还要不断地垫高地基呀!机会从天上飞过去的时候,你不站得更高,怎么够得到?” 谢柔困惑地看着阿春,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她有点陌生了。 “别那样看着我,柔柔。” 阿春叹息了一声,“也许你哥哥或者阿定,能在未来你成名的道路上帮到你,可是我不行啊,我必须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 谢柔突然没有话说了。 无可否认,阿春说的都是对的,她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反驳。 这个社会、未来……摆在面前的都是非常现实的东西。 成长,与之相伴而来的就是蜕变的阵痛。 阿春正在蜕变,从毛毛虫变成美丽的花蝴蝶,谢柔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帮不了她什么。 毕竟她只是她的朋友,关系再好,也只是朋友,没有办法左右她自己的决定,以及她的人生。 几天后,谢柔迎来了一场极其痛苦的四级考试。 这是十二月中旬,谢柔站在教室门口,抖了抖羽绒服上的一身寒雪,刚坐到位子上,就看到同样一身黑色羽绒服的韩定阳走进教室。 一进来,就有前排好几个女生抬起头来看他,目光从他进门一直追到他坐到位子上,都没舍得移开。 他看了看坐在自己后面的谢柔,顺手捡起她的准考证,前后排啊。 谢柔一看到他就如见了救星,慌忙抱住他的手臂,大喊一声:“阿定!” 韩定阳吓了一跳。 “阿定居然在我前面!你真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我的阿定定!” 谢柔用力蹭着他的手臂。 羽绒服袖子蓬蓬松松的,有一股鸭绒味道。 “阿定定,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呃……”韩定阳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转过身,默默地拿出单词本,“我裸考。” 谢柔“嘁”了一声,装吧,才不信你裸考。 播放听力的时候,谢柔一头雾水,丫的,基本全部听不懂。 什么鬼,说了什么? 你俩能不能慢点聊!什么? 这道题就过了? 等等,到哪道题了? 啊啊! 韩定阳却很是轻松,差不多录音放过一遍,他就能选出答案。 他再回头看谢柔,这家伙皱着眉头,咬着笔杆子,正在A和B的选项中苦思冥想,最终笃定地选了C。 这是她唯一听懂的一道题。 然而,韩定阳低声说:“现在放的录音是后面那道题的。” 一遍听力下来,谢柔几近崩溃了,后面的题根本不想做了。 五十分钟后,韩定阳做完了试卷,看看监考老师,然后小心翼翼回头扫了眼她的试卷。 空白了一大片……惨不忍睹。 韩定阳心说,这家伙是不是觉得上了大学就万事大吉了? 以前高三英语还能上高分,现在居然堕落成这个样子了。 谢柔望了望正在玩手机的监考老师,用笔戳韩定阳的背,低声哀求:“阿定啊。” 韩定阳没理她。 “阿定定啊。” 他偏头看她,比嘴形:“叫爸爸都不行。” 十分钟后,谢柔:“爸爸!” 韩定阳不忍心,还是偷偷将机读卡从背后递了过去。 “快点!” “啊啊,我爱你阿定!” 韩定阳微微挑眉,摸了摸自己的下颌。 爱了他这么久,难得居然会在这时候承认。 虽然谢柔只顾着抄答案没有在意刚刚自己说了什么,不过韩定阳心里却渐渐地开了花,酿的蜜也甜甜腻腻的。 “同学,抄得开心吗?” 监考老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谢柔的2B铅笔突然顿住,一瞬间全身骨头都硬了。 她机械地回头,看到监考老师板着一张脸,直接扯过她手里的机读卡,质问:“谁给你的!” “没有谁!” 谢柔连忙说,“我……我捡的!” “捡的?” 韩定阳心里暗自腹诽:蠢货!这都能被发现。 韩定阳的机读卡还没有写名字,所以老师前后左右地检查周围同学机读卡。 “那是我的。” 他淡定举了手。 监考老师伸手就要收走韩定阳的试卷。 谢柔连忙道:“老师,是我抢了他的机读卡!真的,我抢他的,跟他没关系!” “一会儿说捡的,一会儿说抢的,你当我傻?” 谢柔都要哭了,追着监考老师苦苦哀求:“真的,求求你了,老师,真的跟他没关系!是我抢了他的机读卡,他不愿意给我抄的,我……我都不认识他!” 韩定阳扶了扶额,索性也就不考试了,背起斜挎包,走过去拽着谢柔的手,将她拉出了教室:“算了。” 算了,这么多同学看着,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阿定……”谢柔全身都在抖,连声音都变了,“怎么办啊,阿定!” 韩定阳本来还想说几句风凉话,嘲讽她不好好准备,这时候知道着急了。 但是看着她哭兮兮又害怕的样子,他心就软了,说不出硬话,更不忍责怪她。 “大不了明年再考,小事。” “真的吗? 真的不会有问题吗,会不会全校通报批评?” “你以为这是高中? 安心了,不会有事,最多不过废掉这次考试成绩。” “阿定,我对不起你。” 谢柔低头,闷闷地说,“真的,特别特别对不起。” 韩定阳撸了撸她的脑袋:“笨蛋。” 虽然韩定阳不大放心,晚上还给她发短信,叫她别想这件事了,想多了晚上又失眠,但谢柔还是自责地检讨了一晚上。 第二天课间,有人把她从教室叫出去。 看着面前高高瘦瘦的女生,谢柔想了好久,才记起来,她叫蒋亦初,上次在研究室遇到过,韩定阳的学姐。 “学姐找我有事吗?” 快上课了,蒋亦初懒得跟谢柔废话,直言道:“你知不知道昨天你害定阳被老师狠骂了一顿!” 谢柔心猛地一提。 蒋亦初生气极了,有点激动:“四六级作弊,真的追究起来,轻则取消学位证书,重则量刑你知不知道!” 取消学位证书……量刑! 谢柔整个人都蒙了。 “我……我不知道,阿定说没事的,阿定说……” “你是傻的吗? 自己没脑子不会想吗!作弊是多严重的事情!” 蒋亦初愤恨地看着她,“你以为上了大学,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这次事情要不是我们老师压下来,你以为定阳能这么轻松地蒙混过去了?” 谢柔眼睛红了,她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蒋亦初狠狠地说:“哦,你这次考不成,明年再考就是。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定阳的档案里出现一个考试作弊的不诚信污点,将来保研、考博,甚至出国深造都会受到影响,你担待得起吗?” “你们艺术生自甘堕落,但是不要拖着定阳。” 蒋亦初转身离开。 阿春拿着水杯从教室出来,刚好听到蒋亦初说完这句话。 “说谁呢!” 阿春走过来,拦住蒋亦初,“艺术生怎么了? 你别看不起人!我们也是六七百分考进来的,谁自甘堕落!” 阿春声音很大,周围同学基本上都是传媒艺术学院的,听到这句话,也都围了上来,愤愤不平地声讨蒋亦初:“对啊,你凭什么看不起艺术生?” “你什么学院啊? 这么了不起。” 蒋亦初翻了个白眼。 她的确看不起他们,不仅仅是她,其实学校里很多人都不是很喜欢传媒艺术学院的同学。 因为他们是整个学校最会打扮,也最能闹腾的一群人。 他们颜值高,身材好,引领着学校时尚的潮流,走在路上是相当亮眼的一道风景线。 可是这样特立独行的一群人,是绝不会赢得踏踏实实、勤恳学习的同学们的好感。 蒋亦初陷在了传媒艺术学院同学声讨的浪潮中,而阿春回过头来,却看不见谢柔的踪影。 寒天雪地,白茫茫的一片干净世界。 谢柔哭着走在cao场上,在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寒风凛冽地刮着,眼泪一流出眼眶便被迅速风干,成为冰碴子,她冻得脸都麻木了。 她走到电子科院的图灵雕像前停下了脚步。 她想向韩定阳道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因为自己的愚蠢,差点毁了韩定阳的前途! 能弥补什么? 她什么都做不了,连道歉都没用。 当他不怪你的时候,道歉变成了最苍白无力的语言。 谢柔背靠着图灵雕像蹲下来,一抽一抽的哭泣变成了捂嘴低声号啕大哭。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满心的歉疚,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温暖的研究室里,韩定阳穿着工作服,正在摆弄一只光滑的机械智能手臂。 学长周平亮打开窗户透气,惊呼一声:“哟,外面有女生蹲在雪地里哭。” 韩定阳头也没抬,淡定地说了声:“被冷哭的吧,快把窗子关上。” 周平亮关上窗,漫不经心地说:“蒋亦初说去找人理论,怎么还没谈完? 我还有个算法要找她论证呢。” “谈什么?” “就上次作弊的事儿。” 韩定阳突然抬头,周平亮连忙捂住嘴:“噢,说漏嘴了。” 下一秒,韩定阳猛冲到窗户边。 往外望去,冰天雪地中那一团瑟缩的熟悉身影一瞬间摄住了他的心。 韩定阳跑到图灵雕像前,谢柔却已经离开了。 他绕着雕像兜了一圈,焦虑地四下探望,都没见谢柔的身影。 地上一排脚印已经被雪掩埋,不甚清晰。 韩定阳拿出手机给谢柔拨过去。 电话响了好多声,谢柔都没有接。 韩定阳手按着额头,显得很焦虑。 在电话即将断掉的最后时刻,谢柔终于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她略有些喑哑的声音:“阿定……” 听到这一声“阿定”,韩定阳的心都要被揉碎了。 “傻子,你在哪里?” “我刚刚来找你了,但是现在已经走了。” 谢柔的声音微弱无力,隐约能听得出哭过。 “来找我啊。” 韩定阳站在图灵的雕像前,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光滑的大理石基柱,他声音温柔,带着一丝责怪,“走什么?” “我觉得没脸见你,阿定。” 谢柔垂着眸子,歉疚地说,“学姐说的都对,我自己不学好还拖累你。” “放他……”韩定阳险些爆粗口,他烦躁地理了理衣领,平复了片刻,安抚道,“别乱想了,谢定柔。 就咱们从小到大的情谊,没什么拖不拖累,知道吗?” “阿定,你这么好。” 谢柔又抽泣了一声。 “打住。” 韩定阳稍稍严肃地叱了声,“不准哭。” “阿定,我以后会很努力的。” 谢柔向他保证,“我会好好学演戏,我要变得越来越好。” 好到足以与你相配。 “乖了,未婚妻。” “谢谢你,未婚夫。” 韩定阳低头笑了声:“快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我去图书馆上自习。” “哟,还真上进了?” 谢柔笃定地说:“嗯!” 韩定阳嘴角有收不拢的笑意,心情舒畅。 能让那傻妞鼓足干劲,即使再被老师骂十遍,这也不亏。 他转身,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蒋亦初。 一瞬间,脸上笑意收敛。 蒋亦初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看到韩定阳,几步小跑上前来:“定阳,这么大的雪,你在外……” 她还没有说完,韩定阳已经转身进了大楼。 他没有理她,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蒋亦初不禁哆嗦了一下。 前面那个男人的背影,自始至终冷硬又决绝,仿佛悬崖峭壁上的顽石。 蒋亦初从来没见他对谁温柔过,如果有的话,可能只有那个名叫谢柔的女孩了。 她恍然大悟,自己为什么这样生气,因为……她有点嫉妒她。 谢柔还真是上进了,每天除了排练和上课外,其他时间她基本都待在图书馆和教学楼的自习室,准备期末的复习。 上课的时候,穿梭在教学楼走廊里,谢柔时不时会看到韩定阳。 他不怎么喜欢背书包,去上课时总是拿当堂的课本,外加一个笔记本,一支笔,简简单单。 谢柔有时候远远地见他走过来,趁他还没有看到自己,赶紧脚底抹油,溜掉。 平安夜前一天的自习室,谢柔曲腿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翻着一本名叫《电影声音》的专业书,一边标记重点,一边在小本上做笔记。 边上似乎有人坐了过来,她也没在意,头也没抬。 那人也拿出了课本开始学习。 不过,谢柔余光很快扫到那人。 边上的人似乎在看她,她恍然抬头,便看到韩定阳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谢柔吓得差点没了命,赶紧把搁在椅子上的腿放下来,端端正正地坐好,又心虚地问:“怎么是你?” 韩定阳悠闲地转着笔,低声说:“学习。” 谢柔将目光落到书本上,看了两行,又偷偷瞅他一眼,韩定阳还在专心致志地盯着她。 “呃……想干吗?” 韩定阳微笑着,压低声音:“想……”他冲她比了个嘴型,谢柔看明白之后,红着脸轻轻踹了他一脚。 韩定阳也不看书,就盯着谢柔看,看得谢柔心里痒痒的、毛毛的。 “我要学习了。” “没拦着。” “但是你盯着我,我不能集中精力。” 他笑:“紧张我啊?” 谢柔低头继续看书,不理他。 韩定阳指尖快速转了转笔头,凝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可爱,想咬死她。 “阿定,今天很闲吗?” 谢柔一边做笔记一边问。 “期末了,能闲到哪儿去。” 前排有同学回头对他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谢柔连连道歉,不再说话了。 韩定阳停下转笔的动作,扯开笔盖,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把本子递给谢柔。 谢柔接过笔记本,洁白的纸张上,他的笔锋张扬而字迹规整。 “期末了,能闲到哪儿去。” 谢柔心说:知道啦,知道你不闲。 她把笔记本放在边上,继续看书。 没一会儿,韩定阳又将本子拿过去,写了几个字递给她:“你什么时候回家?” 谢柔侧眸看他,他挑挑眉,指了指本子,让她回答。 还真是……不依不饶要跟她聊天。 谢柔快速写道:“第一门考试在1月10号,最后一门考试在1月18号,中间没什么事,但也要待在学校复习功课。” 她想了想,又问:“你呢?” 韩定阳写了又递给她:“我12号就考完了,不过我可以等你一起。” 谢柔:“不用啦,你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在学校蛮无聊的。” 韩定阳看了看笔记本,又抬头看她,谢柔对他露出真诚的微笑。 他对她比了一个无声的嘴型:“不无聊。” 好吧,虽然只需要坐不到九个公交站的车就到家了,但是既然他要等着她一起回家,那就一起呗。 韩定阳陪她上晚自习到深夜,送她回了寝室。 回去以后,谢柔跟阿春絮絮叨叨讲在自习室遇到的韩定阳的事,说他很无聊,跟她递了一晚上的小字条,又聊了些闲话,说有女生主动追求杨修,结果那小子在大马路上直接被吓晕了云云。 阿春整理着自己的被单,叹了声:“柔柔,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谢柔愣愣地问:“什么?” 阿春抿了抿嘴,她不想说,可是她也不想谢柔因为后知后觉而错过。 “韩定阳喜欢你啊!” 谢柔脸红了,低声说:“我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他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 她送给他的表,他一直都戴着,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看着谢柔这模样,阿春突然有点感伤:“我出去跑跑步。” 阿春走出房间,谢柔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谢谢你。” 阿春嘴角扬了扬,顷刻间有一行眼泪从脸颊滑落,隐没在浓郁的夜色中。 阿春虽然不是孤儿,可是从小到大,父母对她疏于看顾,一心扑在生养儿子上面。 无人关心照拂,她渐渐开始封闭自己的内心,直到谢柔的出现,给她封闭的世界打开了一扇天窗。 谢柔是她唯一的朋友,现在她已经属于别人了,自己却被永远留在了黑暗中。 平安夜,一堂有关民国流行服饰史的选修课上,阿春收到一张字条,是从后面递过来的。 字条上有一排娟秀规整的字:“你是谢柔的朋友?” 阿春回头,看到一个清秀干净的男生,皮肤比女孩子还白,穿着纯色的衬衣,坐在她的斜后方。 一见她回头,那男生连忙用书挡住脸,将头埋进书里。 阿春隐约记得,他是韩定阳的朋友,好像叫什么杨修的。 谢柔说过,那家伙犯恐女症,从来不敢开口跟女生讲话。 阿春写了两个字递给他:“有事?” 没多久,杨修将字条递回来:“今天平安夜,你还来上课?” 无聊。 韩定阳的朋友,都跟他一样,无聊又讨厌。 阿春将字条揉成团扔在边上,不再理会。 她不怎么喜欢跟男生讲话,生理性地讨厌男生。 杨修见阿春不理人了,欲言又止,却也不再打扰她。 本来以为是谢柔的朋友,会稍微友善一点,他就想试试看,能不能挑战自己,和她讲几句话,结果碰了个钉子,他有点小失落。 快放学的时候,杨修决定再试试。 这一次,他鼓足了勇气,准备要突破一下。 纸团扔过来,阿春本来不想捡,但是一回头就看到杨修殷切的目光。 两人对视一眼,他连忙捂住脸。 还害羞了。 阿春微微皱了皱眉,心生厌恶,但还是打开了字条。 “我听说,今晚平安夜有女生要跟阿定告白哦!” 阿春心说关我屁事,将字条随意扔边上。 过了几秒,她想到了谢柔。 其他女生都要捷足先登了,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还在磨叽什么。 优柔寡断,这名字真不是白取的。 她重新捡起字条,写道:“是谁?” 杨修激动地接过阿春扔过来的纸团,打开的时候手都在抖。 “好像是他学姐,我听蒋承星说的啦。 那个女生之前跟阿定告白过一次,被阿定拒绝了。 不过她好像不死心,让阿定不要忙着拒绝,再考虑一下,平安夜的时候给她答复。” 杨修平时就是个话痨,罗里罗唆地写了一大堆。 阿春捡了字条,抱起书离开了教室。 杨修看她就这么走了,张了张嘴,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发了会儿呆,也默默离开了教室。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谢柔正在校门外的水果摊东挑西拣。 她买了两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让老板给她装起来。 接起电话,谢柔说:“宝贝儿,我正给你选苹果呢。” “你还记得韩定阳的学姐吗? 就是上次骂咱们的那个女生。” “嗯,蒋亦初学姐,怎么了?” “刚刚听说,她今天要跟韩定阳告白了。” 谢柔拎着口袋的手紧了紧:“不……不会吧。” 阿春沉吟片刻,故意说:“韩定阳今晚就要给她答复了,不过看起来好像……有戏。” “啊!不会吧!” 电话里,谢柔的声音很急,似乎正匆匆地走路。 “你别对韩定阳太有信心哦!我也是听他朋友说的,他对那个女生很有好感。” 谢柔声音都哑了:“可你那晚不是还在说,阿定喜欢我吗?” “他喜不喜欢你,要你自己去问啊。 喜欢他的女生都可以鼓起勇气问他,你怎么不能?” 见谢柔不说话,阿春继续道:“人有时候是要孤注一掷的,你喜欢他,就多往他身边走几步,毕竟他那么光彩夺目……”你喜欢他,就往他身边多走几步。 我只希望看到你幸福。 谢柔匆匆回了寝室,没多久,阿春也赶了回来。 她翻出化妆包,给谢柔好好捯饬一番。 谢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安地问:“好看吗?” “必须好看。” 阿春说,“柔柔,其实你很漂亮。” 穿上阿春给她准备的日系小冬裙和高跟鞋,谢柔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这样好奇怪,不过……不管了!” 她抓起自己的包,匆匆地出门。 阿春叹息一声,可是没一会儿,谢柔又气喘吁吁跑了回来。 “落下东西了?” 谢柔脸红扑扑的,伸手用力抱了她一下:“谢谢你!” 阿春愣了愣,缓缓抬起手,还没有碰到她,她却转身离开:“我先去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昏暗的阴影中,时不时有女孩窃窃说话的声音从楼里传来,阿春捂着嘴,压抑着喷涌而出的巨大悲伤,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来。 愿你求仁得仁,如愿以偿。 愿你百岁无忧,此生永安。 谢柔,平安夜快乐。 深黑的夜空纷纷扬扬,飘着小雪。 谢柔穿得很少,可是她并不觉得冷,脸上红扑扑的,一口气跑到电子科院的图灵楼前。 电子科院楼前,时不时有三五个同学走出去,谢柔站在门前抖了抖雪,深呼吸,平复了躁动不已的心绪。 “准备好了,去吧!” 她自言自语道。 她一口气跑上四楼的研究室,然而,研究室的窗户黑漆漆的,里面并没有人。 谢柔紧绷的心一瞬间松弛下来。 都不在吗? 也对,今晚平安夜,大家都出去玩了,谁还待在研究室。 谢柔在研究室外踱着步子来回走了会儿,最终拿出手机拨了韩定阳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边声音喧哗,似乎在聚会。 “嗯?” “阿定你在哪里?” “研究室这边聚餐。 有事?” 谢柔低头,脚尖点了点地,有气无力地说:“没事,找你吃饭。” “我们还没开始,过来吧。” 谢柔连忙道:“不用不用了!你们吃吧。” “你呢?” “我找阿春一起。” “行,注意安全,别在外面待太晚,晚上回宿舍给我短信。” 韩定阳要挂电话的时候,谢柔又问:“那个……蒋亦初学姐也在吗?” “在。” 见谢柔不说话了,韩定阳问:“你找她?” “不是不是!你们玩吧!我挂了!” 谢柔不等韩定阳反应,赶紧挂了电话。 她心里像堵着一块石头,不舒服极了。 今天晚上阿定就要给蒋亦初学姐答复了吧? 学姐那么优秀,漂亮又大方,一般男生都会很喜欢她。 谢柔走到一楼的仪容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短发齐耳,穿着阿春的小冬裙,却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怎么看怎么别扭。 真是傻了,她这个样子,还告什么白。 谢柔在楼前站了会儿,思虑万千,恍然又想到阿春的话:人有时候是要孤注一掷的。 你喜欢他,就朝他多走几步。 韩定阳挂了谢柔的电话,心里有点戚戚。 秦老师举杯,几位同学站起来敬老师酒,韩定阳也全无反应,还是周平亮戳了戳他,才反应过来。 喝了那杯之后,韩定阳抱歉说:“对不起,各位,我有点事,可能要先行告辞。” “什么事啊? 都已经出来了。” “秦老师还在呢!” 韩定阳为难地说:“我妹今晚一个人,我陪陪她去。” “定阳有事就先去吧,没事。” “谢谢老师。” 韩定阳走出酒店,拿出手机正要给谢柔打电话,却没想到刚好谢柔打电话进来。 “正要给你打电话。” “阿定,我有事要跟你讲!” 谢柔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 “现在?” “现在,很急的事!” 韩定阳嘴角扬了扬:“那好,约个地方。” 谢柔说:“我在图灵楼的一楼等你。” “马上过来。” 韩定阳挂了电话,在街边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B大,快一点。” 他从来没有这样着急过。 图灵楼一楼现在基本上没什么人,谢柔焦虑不安地在大厅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外观望。 韩定阳还没来,谢柔已经跑了三趟厕所——紧张闹的。 终于,门口有了动静,谢柔回头,看到他穿着黑色羽绒服,收了伞,一身寒意走进来。 谢柔脑子都空了。 韩定阳看到谢柔,眸子略微泛起一丝诧异。 穿裙子啊!还高跟鞋!神了! 他走过去,低头浅笑了一下:“你今天……” 谢柔紧张得心脏都要炸掉,冲他大喊一声:“不准笑!” 韩定阳挑挑眉,果然就不笑了。 “还是……挺好看的。” 韩定阳坐到她身边,“只是穿这么少,不冷么?” 他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很自然地披在她身上,将她裹起来,柔声道:“搞不懂你们女孩怎么想的。” 就在他给她穿好衣服的下一秒,谢柔战战兢兢地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纸片,递给他。 纸片颤抖着,拿纸片的手也颤抖着…… “嗯?” 韩定阳接过纸片,发现上面是他的字迹:一个韩定阳可以帮忙实现的心愿。 她生日的时候,他许给她的六个承诺。 “有愿望?” “嗯。” 韩定阳点点头,将纸片攥在掌心,说:“想让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答应学姐。” 谢柔的声音,微若蚊蚋。 韩定阳嘴角笑意更深:“就是这个?” “嗯,不要答应学姐,也不要答应任何女孩。” 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女孩。 “既然你都用心愿卡了,”韩定阳揉了揉额头,故作无奈地说,“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你。” 谢柔大大松了口气,但随即,她的脸更红了,火烧火燎。 她又从包里,摸出了另外一张卡片,颤抖着递给他:一件可以向韩定阳索要的东西。 “你确定,今晚要一次用两张卡片?” 韩定阳有些惊讶。 谢柔轻轻点头:“嗯。” 他看着卡片,无奈地问:“想要我的什么?” 谢柔深呼吸,抬起头,眸子里水波微漾:“我想要阿定的初吻。” 大楼外,有人不合时宜地高声喧哗,打闹的笑声宛若银铃回荡在楼里,而后渐渐地远去了。 谢柔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死命地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一眼,他稍稍有动作她都会敏感得浑身战栗。 韩定阳是真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就那一声,听得谢柔头皮都麻了。 韩定阳笑了起来,手背掩着嘴,笑个没完。 谢柔紧紧攥着自己的裙角,羞得简直要找地缝钻进去了。 “你别笑了。” 韩定阳不笑了,勾起弯弯的桃花眼,凝望她:“嗯,你说你要我的什么?” 谢柔羞恼地捂住脸:“讨厌啊!” 韩定阳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轻轻挪开,谢柔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他。 下一秒,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覆上她的唇。 谢柔猛地睁眼,看到一双微阖的狭长眉眼,宛若山隘。 她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 韩定阳的手从后面环过来,捧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吻着她的唇。 “呼吸。” 他停下动作,鼻尖轻轻蹭她的嘴唇,体贴地说,“不要憋气。” “阿定!” 谢柔意乱情迷地唤他。 “够不够?” “唔,够了。” “一张心愿卡,用完就没有了。” “唔。” 谢柔缓缓抬头,羞怯怯看他一眼,眸子里水色潋滟。 她试探地问:“那……再一下。” 下一秒,韩定阳再度咬上她。 “阿定,够……够了。” “我还没够。” 谢柔的腰被他提着,承受着他绵绵密密的碾轧。 “唔!” 谢柔用力推开他,红着脸低下头。 韩定阳脸颊潮红,呼吸急促。 两个人并排坐了会儿,平复身体的情潮涌动。 “傻子。” 他说,“一下子用掉两张。” 而且还是为这种事,这种都不需要她主动请求,只要一点点暗示就可以。 真的傻,嗯,不傻也不会拖到现在。 “你看,我们错过了多少。” 谢柔不说话。 韩定阳自顾自地开口:“我们错过了多少美好时光。” 谢柔轻声说:“那你都不主动,我怎么敢?” 你是多少女孩的梦中情人,我却平凡又不好看。 怎么敢…… “我怕跟你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韩定阳轻轻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我从来没拿你当朋友。” “啊。” “未婚妻。” 韩定阳吻了吻她的手背,“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会很疼你。” 对于谢柔跟韩定阳正式确立恋爱关系这件事,蒋承星一帮人的反应是:终于在一起了!哥哥们等得花儿都谢了啊。 明明早就是两情相悦的一对,拖拖拉拉,磨磨叽叽,这么久才表明心迹。 韩定阳对此并不觉得遗憾,他只给了四个字的总结:渐入佳境。 谢柔是温水煮青蛙的性格,韩定阳也不着急,反正,他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 元旦会演那天,阿春很早就起床准备,她要去泳装秀的现场。 天还没亮,谢柔迷迷糊糊睁开眼,见阿春已经穿戴好了,准备要出门。 “这么早啊。” 她迷糊着眼睛望了望窗外,咕哝道,“天还没亮呢。” “我要早点坐公交过去。” 阿春爬上床架子,对谢柔道,“你再睡会儿吧,下午的话剧演出加油咯,记得叫人录视频,我要看的。” 谢柔坐起身来,头发胡乱地飞翘着,她迷迷糊糊说:“我也起了,早上还要彩排。” 她拉住阿春:“那个……如果结束得早,我来看你走秀,把地址给我。” “不用过来了。” 阿春说,“你今天专心演你的话剧吧。” “阿春!” 谢柔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她已经收拾好离开了宿舍。 阿春走后,谢柔翻来覆去,也就睡不着了。 她下了床,匆匆洗漱完毕,跟乔西晨对了会儿台词,两人一起出门了。 上午还需要再彩排一下,下午三点,话剧正式开演。 谢柔跟乔西晨在食堂吃了早餐,两人一块儿去礼堂。 路上,乔西晨问谢柔:“你谈恋爱了?” “嗯。” “就是电子科院那个系草小帅哥?” “对,他叫韩定阳。” 乔西晨摇摇头,感叹了一声。 谢柔不解:“怎么?” 乔西晨看起来似乎很八卦,故意道:“你和阿春不是好朋友吗,你谈恋爱了,她不会很失落?” “怎么会?” 谢柔不能理解乔西晨的逻辑,“我又不会因为谈恋爱,就不跟她做朋友了。” 乔西晨挑了挑眉,嘴角笑意越加深长。 一整个早上,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