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美酒加咖啡
“我来就是买西服的，还要买衬衫和皮带，皮鞋，您看我够不够资格在你这个新百商店买东西，要是买一路吵一路过去，我恐怕还得准备个大杯子，泡点胖大海放在茶水里面润嗓子。” “这个小同志说笑了，当然够资格了，你放心，今天我陪着你把东西都买齐了，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 胡经理脸色真的非常难看，这个脸被人打的“”咣咣”的，还得赔上笑脸去服务。 心里面真的把这两个刺头女售货员惦记上，回头要好好的整治一番。 陆航说道:“见微知著，我确实也担心这个，那就谢谢胡经理了，还有你们对这个两个女售货员的后续处理，真要好好上点心，人家顾客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来受气的，必须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了，最起码礼貌用语要有，我在这里整个一没听见，话里话外厉害的，我这都以为闯进土匪窝了，把我吓得魂飞胆颤……” 陆航的话虽然是说女售货员，可字字句句影射商店管理不到位，听得胡经理脸色黑的滴水，再次用目光狠狠地看了一下这两个惹祸精。 在陆航钞票砸出来的那一刻，这两名女售货员已震惊的无以复加，呆滞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可是1988年，四分钱一块红砖，在乡下300块钱可以盖一间大瓦房，这么多钱紧着点用可以盖三间大瓦房。 谁能够想到，从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口袋里掏出来，还是这样的气势嚣张。 去年陆航家按政策买下了家里面的三间平房带小院子，还有自建的两间瓦房加起来总共80多个平方，花了多少钱？ 按照政策规定，自建的两间小屋不算在内，以陆远山的级别和工龄，最后三间平房64平方，总共花了3300块钱买下了这个小院子。 现如今 800块钱可以买一台国产的18英寸彩电，这是现在富裕人家的标配，如今城市家庭看14英寸黑白的还大有人在，可见其购买力。 由此可见，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下子甩出800块钱来，确实震撼力十足。 半个小时后 一身灰色西装的陆航脚蹬着三节头皮鞋，手上拎着精致的布袋包和西装套，意气昂扬的踏出新百商店。 他站在台阶上左右看了看，吵了一架顺便装个逼，让楼层胡经理带着自己买了一圈东西，陆航感觉神清气爽，上下通气。 此时此刻，他的财产急剧缩水了大半，仅剩下不到300块钱了。 从全毛料西服，高支纯棉白衬衫，皮腰带到皮鞋，袜子，钢笔全都挑好的上，从上到下焕然一新。 白九姑见到这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方才简直是两个人。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陆航穿着这一套浅灰色的全毛料西服，削瘦的身材令衣服显得有些宽大，更衬托出潇洒不羁的风格，格外多了一份年轻人蓬勃的朝气，看起来像是日本电视剧里的一名商界白领人士。 “白九姑，想不到片刻未见，已经相逢不相识了。” “我这久经江湖都看走了眼，陆二少爷很有一套啊，这是准备做什么营生啦？” “我是规矩人，自然是正行啦。” “呵呵……” 白九姑干笑了两声接过车牌子没说话，看着陆航跨上自行车，一只脚点着地一只脚踩在脚蹬上，回过头来说道: “白九姑，我想以后会有合作机会的，若是你不在这里，哪里找得到人呢？” “有事儿就到这里来吧，我都在的。” “万事无绝对，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别看你们现在混得风生水起，捞偏门总是不稳当，你是老江湖自然不用我提醒了。” 有心开始创业的陆航，开始留心身边的人和事，小心翼翼的经营起自己的人脉。 龙有龙路，鼠有鼠道。 这个青春洋溢外表下是一颗近乎于妖的成熟灵魂，谙熟世事，下意识地套近乎完全是成人社交本能。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万一用得着呢？ 多费几下嘴皮子，也不值当什么。 白九姑本不欲回答，但是面前这个少年老成的陆二少爷，引起了她的很大兴趣，犹豫了下回答道:“水西门大街三条巷，往里走第二家烟酒店，报白九姑的浑号就行了。” 陆航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容看起来干净而又真诚，点头说道:“那就山水有相逢，有机会再当面请教。” “好走，不送。” 九月的金陵城 正是夏未秋初交汇的季节，正午的阳光还是很晒人的，但是在树荫下却凉爽宜人。 陆航骑着自行车汇入车流，顺着绿荫如伞的汉中路一直前行，道路两边是从民国时期就栽种的法国梧桐，伸展开的浓密树荫遮蔽了自行车道。 沿着这条车道一路前行，怡人的凉爽轻风吹过，让人的心情也亮丽起来。 这条后世繁华的汉中路，现在道路两旁的商店很少，都是大段大段的单位围墙，刷着白底红字的标语: “供销社系统热烈庆祝奥运健儿出征汉城。” “一人结扎，全家光荣。” “金秋十月，喜迎国庆，深入开展五讲四美三热爱活动。” “党政军民齐动手，为建设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奋斗。” “非法怀孕对象，要坚决落实引流产。” 道路边偶尔有些骑着自行车卖冰棍饮料的，或是摆在路边卖西瓜的，卖菜刀的，修鞋，修自行车的，其他的就见不到零售的摊贩。 只有在学校附近，才会显得稍许繁华些，多了些打烧饼，卖麦芽糖卖凉粉的，买瓜子水果的，出租小人书、武侠书摊子和台球桌，录像厅，游戏厅啥的，录音机里正播放着港台流行乐曲《美酒加咖啡》: 美酒加咖啡 我只要喝一杯 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 明知道爱情像流水，管他去爱谁。 …… 邓丽君甜美忧郁的嗓音，伴随着节奏舒缓优美的乐曲传扬开来，回荡在校门口的上空。 很多趁着课堂间隙出来买零食吃的小女生，三三两两地依靠在树边，墙角倾听，单纯的眼睛中露出向往的神色。 这些少女也许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但不影响美丽的憧憬，她们沉溺在歌曲营造的温馨氛围中，鼻端似乎已经闻到了浓郁的咖啡香味。 歌声缭绕中 陆航骑车经过这里，在一处西瓜摊边刹车停了下来，一条大长腿支在地上，很感兴趣的看着法国梧桐上贴的小广告: 制作各种证件，奖状，公章，立等可取。 西瓜摊边上只有一个黑色的垃圾桶，里面堆满了乱糟糟的西瓜皮，随地丢弃的西瓜皮布满了周围十几米的距离，在阳光的照射下发酵变馊了，吸引来了大量的绿头苍蝇。 但凡有人员经过，绿头苍蝇便黑压压的一片飞起来，盘旋飞舞着“”嗡嗡”作响，声势煞是惊人。 陆航挥了挥手驱赶飞舞的绿头苍蝇，顺着小广告旁边左右看看，等目光投射到远方，见到远方有个身材消瘦的男子蹲在书摊旁边，目光关注的看过来。 这厮在这附近即不看小人书，不吃零食，也不卖东西也不上学，更不是到处溜达的无业青年，却第一时间关注看小广告的人，干啥的不言自明。 这年头通讯不发达，大哥大传呼机那些奢侈玩意都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若不留个地址真没法找。 散发小广告的人若不蹲坑，就算白瞎了。 没错，就你了。 陆航推着自行车走了过去，高大的身材穿着浅灰色西装，在树影斑斓下一路走来，微风轻轻吹拂黑发飘扬，带着说不出的飘逸潇洒感觉，显得特别的帅气。 这立马引起了周围女学生们的注意，纷纷用手指了过来，甚至可以听到惊喜的尖叫声。 也许…… 此时的陆航能够满足小女生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在她们尚不完整的春梦中，可不就缺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主吗？ 当女学生们见到陆航在小书摊边停下，与一个穿着落魄的男子交谈，脸上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不禁传来一片的惋惜声。 为啥会这样惋惜呢？ 说实话，这些小女生也不知道，更没有人敢主动上前搭话，只是心中如小鹿撞般下意识的挺起胸膛，希望这个笑容阳光的大男孩能注意到自己。 其他的……真没什么了。 如果得到一个温暖的微笑，在少女的心中可以高兴许久，不要问理由……这没有理由。 忽然，校园里传来急促的上课铃声。 宛若惊起一片鸥鹭的炸雷，年轻的女学生们纷纷尖叫起来，拔开腿就往校园里跑。 有的少女跑着还不时的回头，猛然发现这个帅气的大男孩正向自己投来充满阳光的温馨微笑，怀春少女心跳顿时慢了半拍，差点马失前蹄摔了个大跟头。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似乎看见帅气大男孩说了句:“小心脚下……” 这……足够回味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