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秀才

    “走咯！”

    许负扛起箩筐吆喝一声，迈步走在前面。

    五六十斤的货物扛在肩上没什么感觉，一路昂首阔步，就更谈不上换肩膀休息了。

    看得老汉啧啧称奇，隐隐有些跟不上许负的脚步。

    眼见许负一口气走到了山顶。

    老汉愈发惊奇，气喘吁吁地说道，“先生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这么有力气，扛着这么重的货物，都不带喘气的，现在的读书人都这么厉害了吗。”

    “呵呵，老伯过奖了。”

    许负呵呵一笑，心想要不是怕你被吓晕，我直接连你带货跳到山顶又跳到山下了。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许负倒还好，老汉就走的有些步履蹒跚了。

    可能是有夜盲症，天色渐渐发黑看不见路，老汉的两只脚在石缝中乱踏，几次都差点摔倒。

    “老伯，我扶你一把吧。”

    “不用了先生，我可以的。”

    许负不由分说，伸手架起老汉，一开始还是扶着他下山，走了一会嫌他走得慢，索性提起老汉后衣领将人抬了起来。

    老汉看不见路，只觉得腾云驾雾般的下山去，忙喊道，“哎呦，先生你慢点啊，可别摔着了，老汉我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起啊。”

    “放心吧老伯，不会摔着你的。”

    许负一路狂奔没一会儿就到山下了，登时一阵犬吠之声传来。

    “到了，老伯。”

    许负将老汉以及箩筐放了下来，放眼看去，觉得有些奇怪，家家门户关闭，不见灯光，只有犬吠而无人声。

    “多亏你啊先生，不然老汉这次要麻烦了。唉，老咯，一样的路以前天黑之前能赶到的。”

    老汉兀自唠叨了一句，扛起箩筐，扯开嗓子喊道：“卖东西咯！”

    以前每到一个村，只要吆喝这么一句，村里的小孩子们便会蜂拥而至，这个时候老汉就会把盖在箩筐上的油布收起来，露出琳琅满目的糖果，愈发的卖力吆喝，总会有那么几个大人经不住自家小孩的纠缠掏出钱袋子。

    当然辛辛苦苦跑一趟，可不是为了卖点小孩糖果，卖货郎的主要生意还是给偏僻的村子卖些盐巴，剪刀之类的生活用品。

    “卖东西咯，卖东西咯……”

    老汉连续喊了几声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虽说现在天黑了但也不至于叫了这么久也没有一个人来。

    老汉抬头望去，看不到村子里有一丝灯光，登时脸色一变，“哎呀，糟了，我怎么忘了这事了！”

    老汉骇得颤声道，“先生，快帮忙敲门，不然等黄大仙出来我们就死定了。”

    说罢，忙走到村口的一户门前，敲门喊道：“邓老六开门，我是卖东西的小二，快开门啊！”

    然而任凭老汉如何叫唤屋子里都毫无动静，无奈只得作罢。

    接着又叫了几家，也都毫无反应，只有凶猛的犬吠声叫的人心烦意燥。

    “完了，完了，今天死定了……”

    老汉一屁股坐倒在地，如丧考妣。

    “老伯，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一开始老汉急的六神无主，许负问他话也不回答只顾着敲门喊人，这会儿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当地有一头成了精的黄鼠狼，隐秘于崇山峻岭之中。

    这黄鼠精仗着有些妖术常年为祸乡里，经常带着一群小妖闯入村里要吃要喝也就罢了，稍有怠慢动辄便是大打出手。

    僻村人不堪其扰，不得已下这才在山里建了一座黄大仙庙将其供奉了起来，希望黄大仙因此能够高抬贵手不再找他们村里的麻烦。

    黄大仙庙建好后，村民每年四月下旬的时候都要给黄大仙供奉一名女子作为配偶，这才减少了灾祸的发生。

    因此，在祭祀的当日晚上，村民们为了避免灾祸，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毫不理会。

    老汉唉声叹气地道，“唉，都怪我，把这么要命的事情给忘记了，恰巧在黄大仙娶新娘子的时候来，真是老糊涂了啊。”

    许负微微蹙眉，问道：“那黄大仙庙在哪里？”

    老汉抬手一指，“就在对面的那座山腰上。”

    许负望去，隐约可见远处的那山腰处有灯火闪烁，心下顿时有些跃跃欲试，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可就在此时，忽听得咯吱一声，是旁边的一户人家开了院门，是个五，六十岁的老秀才。

    老汉见状喜得绝处逢生，忙起身喊道：“哎呀，冯秀才，你可算是开门了。”

    “我说你这卖货郎，怎么昏夜才来？你还不知道我们村的情况？”

    那老秀才语气不善，但身体却让到一旁，让老汉进门。

    “哎呀老了，这脑子就不好使，容易忘事。”

    老汉点头哈腰，忙扛着箩筐进了院门。

    等老汉进去了，那老秀才方才看到许负登时吓了一跳，“这是哪里来的人？”

    老汉忙回头解释道，“噢噢，这位先生是山居县的秀才，这次多亏了他帮忙老汉我才能赶到。”

    老秀才闻言，仍是狐疑地看着许负，“秀才尊姓何名？”

    “我叫许负，字莫负，山居县人，前往璃州府参加乡试，不料在去往安仁县的岔路口走错了路才到贵村，可否借宿一夜，明早即去。”

    许负拱手一礼，然后从怀里的口袋里面拿出了自己的路引以及官府签发的考生文书。

    老秀才看了，这才放下警惕说道：“你既是秀才，便是吾同类，老夫若不留你，则深山穷谷之中，必丧命于妖怪之口。”

    说罢，将手一举，让许负进门。

    许负道了声谢，进了院门。

    老秀才将他领到客堂，两人行礼坐下。

    许负饶有兴趣的打量这位靠放屁抱得美人归的人才，“先生尊姓大讳？”

    “老朽姓冯，名贤，字文华。”

    “原来是冯老先生，小生这厢有礼了。”

    老秀才点点头，说道:“山路跋涉，想必你也饿了，寒舍只有馍馍，君可食否？”

    馍馍也就是馒头，许负微笑道：“甚好！”

    于是去厨房端来了一个盘子摆在桌上内有五个馍馍。

    许负吃了一个，味道和他记忆中的馒头简直天差地别，勉强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

    老秀才见状问道：“秀才这就吃饱了？老朽每顿食之七八，而犹未饱腹，莫非是见老朽寒舍简陋，而不忍食至饱腹？”

    “先生厚爱了，小生今日晌午吃的太饱了，现在实在是吃不下了。”

    “既如此，那老朽便收了。”

    老秀才点点头，又问道：“你即是秀才，能诗否？”

    这老秀才难道是想与我斗诗？

    许负心里呵呵一笑，“会一点点吧。”

    “嗯，老朽偶然得以佳作，奈何久居深山无人鉴赏，甚为憾事，今日请你指教一二，老朽感激不尽。”

    说罢，将碟子收了去，不一会儿取来了一个木匣子。

    老秀才将木匣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放着许多书籍和纸张，从中取出几张纸来递给许负说道：

    “此乃老夫得意之作，秀才以为何如？”

    许负接过纸张一看，只见头一张纸上写道：

    《臭屁其一》

    屁也屁也何由名？为其有味而无形。

    臭人臭己凶无极，触之鼻端难为情。

    见这老秀才一本正经的看自己，许负脸色憋得通红：“先生诗才高妙，令人叹服，此诗虽无华丽辞藻却是易懂通俗，可谓道尽了屁之精华。”

    听了这话老秀才登时喜得眉开眼笑，“秀才果真是慧眼识珠，可为知己也。”

    “先生折煞我了，以先生之大才，小生何敢高攀？”

    老秀才听了愈发喜欢，笑道：“秀才看完老夫的诗再说不迟。”

    许负只得继续往下看去，只见第二首写道：

    《臭屁其二》

    君不见，妇人之屁胆如鼠，小大由之皆半吐。

    只缘廉耻胜于金，以故其音多叫苦。

    又不见，壮士之屁猛若虎，惊弦脱兔势难留。

    山崩峡倒粪花流，十人相对九人愁。

    看到这里，许负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道：“先生屁才，简直无以复加，令人瞠目结舌，我算是领教了。”青衫远行客的我来庙里觅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