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渔歌

    船夫摇橹启航，沿着璃江出口向内航行而去。

    而船舱内的几人相谈甚欢，都相互告了姓名。

    两个书生高个子的叫于祥，矮个子的叫荣子轩，他们皆是十载县人，在眉州云涛书院求学，日前来了家书说是荣子轩家中祖父过世因此才急着赶回家。

    眼见许负和敖千都是胸有丘壑之人，谈吐非凡，无论是高谈阔论，还是诗词歌赋两人都有涉猎，两个年轻的读书人也就愈发亲近了起来，闲谈间也是随心而发，不知不觉便说起了一些奇闻趣事。

    这时，于祥神秘兮兮地说道，“说起奇闻怪事，我倒是有一件趣事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

    敖千饶有兴致的道：“哦，什么趣事小友不妨说说，也好让我和许先生图一乐。”

    “这件事说来也奇怪，我有个同窗乃是眉州郊外涂家村大地主家的儿子名唤作涂志文，据说其父为人刻薄，平日里没少刁难村里的百姓。

    因此村民对其怨声载道，日夜诅咒，没曾想这怨气被城里的风神所知，昨晚一场大风，整个眉州境内俱都平安无事，可唯独这涂地主家却遭了大难，

    偌大的宅子一夜之间被大风肆虐，吹得房屋倒塌，金银财帛更是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偏偏宅子里的下人丫鬟们却只是受了一些惊吓而已，竟无一人伤亡，你们说这事奇不奇怪。”

    荣子轩也是煞有其事地接话道：“这事还是涂家小斯昨晚三更半夜跑到书院禀报了涂志文家中遭此大难，我们才知道的，同窗们都在议论此事，大多认为这是涂家为富不仁，欺压百姓，连神灵都看不下去了因此才遭了报应。”

    许负打趣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读书人不是最不信鬼神之事的吗，怎么你们两个倒是津津乐道，看样子还信以为真了。”

    于祥和荣子轩还未来得及回话，倒是敖千呵呵一笑，说道：“许先生此言差矣，举头三尺有神明并非只是无稽之谈。

    远的不说便说昨晚眉州城的大风，往年大风来袭轻则刮个三天三夜，闹得人畜不安，重则房屋倒塌，洪水滔天，害人性命，可昨晚才过了一晚上便风平浪静，这便是神仙所为，许先生以为如何呢？”

    看着敖千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意，许负也是洒然一笑，“听敖先生这么一说，还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敖千微笑若有所指地道：“是啊，万物有灵，便是许先生的这只小狐狸也是颇有灵性的。”

    听了这话，于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敖先生说的是，许先生这只小狐狸还真是灵性，刚才我还想摸摸它来着，就被它瞪了一眼吓得我连忙收回了手，那眼神就跟个人似的。”

    许负不以为意地道：“哦，这没什么稀奇的，便是家中的猫猫狗狗养久了也能颇通人性。”

    这时，忽然一阵嘹亮的歌声响起。

    “日从家里出喂……月在家中挂嘞……，桨开千条路呦……风撒万朵花嘿……，嗨咯嗨，嗨咯嗨……”

    外面的船夫也不知为何忽然即兴抒怀唱起了渔歌，歌声高亢，婉转，饶有风味，不禁让许负想起了上辈子儿时的记忆。

    许负出了船舱，恍然惊觉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下江面一片红霞，放眼望去远处岸边村庄炊烟袅袅。

    江面上渔夫竹筏，两岸垂柳依依，江边妇人洗衣，都拉着一个个长长的影子，此情此景，难怪船夫会兴致索然高歌一曲了。

    歌声还在继续，悠扬畅然，倾诉着内心的喜怒哀乐。

    老人独坐船头望江而唱，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一曲唱罢，许负感慨道：“看来老人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船夫笑了笑，“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船夫哪里有什么故事，只是人老咯就比较多愁善感罢了，倒是让先生见笑了。”

    “人人都有各自的际遇，哪怕再平凡的人也有自己的辛酸苦辣甜。只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能说与听者却无二三。”

    许负也忽然兴致索然，眺望远处，放声高歌道：

    “哈啊哈……哈啊哈……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啦啦啦啦啦……。”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感慨，一首新白娘子的渡情唱完，许负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即便把无缘对面手难牵改成了无缘对面不相识，还是被自己尬的头皮发麻。

    “咳咳，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许负缓缓转头，就见原本在船舱里的敖千以及于祥、荣子轩三人，此刻都已经走了出来，均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显然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方面的才华。

    而船夫更是激动的面红耳赤对着他躬身一拜，“此歌，还请先生教我。”

    许负连忙将他扶起，“老人家万万使不得，快起来，不过一首歌罢了教你便是了。”

    敖千对着许负拱手笑道，“哎呀，想不到许先生还有这般才华，敖某佩服了。”

    许负连忙回礼，“哪里哪里，让敖先生见笑了。”

    “诶，此歌无华丽辞藻，但却通俗易懂，句句都是发人深省，寓意深远，当为千年传唱。”

    几人夸耀了一番。

    这时江边有人喊道，“喂，船家！方才是谁在唱歌啊，可否请他多唱几遍，还有，问问他愿不愿意来我们村做客，我们定杀鸡宰羊来招待他。”

    没想到一首歌竟然有这般的效果，看来是激起了在江边讨生活乡亲们的共情了。

    思及此，许负朗声笑道：“诸位的好意许某心领了，今日相遇于此便是有缘，便如我方才歌中所唱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既是有缘又何需酒rou招待呢，许某便将此歌献给诸位，惟愿众生如愿都能遇到自己的有缘人。”

    许负说话声看似平缓温和，但却动用了灵力，虽有一江之隔但岸边的乡民们却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耳边说的一般。

    因此，许负的话音刚落两岸江边的乡民们顿时欢声雷动，拍手，吹哨的，此起彼伏。

    见此一幕，许负会心一笑对着船夫说道：“老人家，我将此歌唱与你听，你再唱给周围的百姓。”

    船夫郑重其事的躬身行礼道：“好，请先生赐教。”

    许负当即小声唱了几遍，船夫很快学的有声有色，当即面露喜色，忍不住地高声唱了起来。

    随着船夫一遍又一遍的歌唱，两岸的渔民闻声而来，无论男女老少，俱都走出家门观望，一声声或是雄厚粗犷，或是羞涩呢喃低唱，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许负身后不远处的一艘楼船上，两个女扮男装的可人儿站在一扇窗户前看着这一幕，“公主，你说这人到底是仙”

    书生打扮的白露公主笑了笑，“仙，则扶摇直上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凡，则万民情不自禁，动之以情。上得天堂，下得凡尘，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此人方为真正的神仙中人……”

    “公主似乎对他很少欣赏啊，不如我们去他船上吧。”

    “不了，这样的人如果刻意去接触，反而会弄巧成拙，我相信我们终究会有缘相遇的。”青衫远行客的我来庙里觅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