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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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班有两辆马车,一辆拉人,一辆拉货。 一家人收拾好了行头,老爷子见天气似有好转,乌云渐散。 想着,杻阳县离此地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天色尚早,现在赶路天黑之前定能到达。 于是招呼女眷以及孙儿上了马车,自己赶着货车,一行人向着杻阳县而去。 才走了不过一里之地,不料牛妖便追了上来,死皮赖脸跟着他们,故作卖弄之势,或假装饥渴,讨水讨吃,引得家人们与他说话。 “实不相瞒,孤身上路,我这心里总是提心吊胆的,害怕遇到强人。冒昧打扰,还请诸位请见谅。” “是啊,你一个读书人,确实不安全,正好我们也要去巴陵县,你跟着我们便是。” “多谢二位兄台,如今与你们同行作伴,我也就放心了。” 眼看着牛妖与自家两个傻儿子,言笑晏晏,时不时的还偷看着马车内的自家闺女,老爷子心下不悦。 可刚刚才收了人家几两银子,也不好发作,只是阴沉着一张老脸闷闷不乐。 心想,等到了县里与牛妖告别后,定要好好的训斥一番,须知江湖险恶,人心复杂,不可这般随随便便的听信他人之言。 他拖家带口出门卖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若是没有一点防人之心,哪里能够护佑一家一直平安无事。 但凡是素不相识的路人,无事献殷勤的必然心怀鬼胎。 可惜年轻人,阅历少,别人几句花言巧语,便恨不得与之掏心掏肺,这种人最容易上当受骗。 出门在外,凡事都留一份戒心不是什么坏事。 一路上,老爷子兀自生着闷气,心里这般想着,忽而一声惊雷吓得他,差点从马车摔了下来,抬头一望,原本已经放晴的天色,不觉间又开始乌云翻滚了。 紧接着,轰隆隆的雷鸣声,如天崩地裂般一个接着一个,源源不断,震的人双耳欲聋。 “爹,这是要下大雨了,得找个地方躲躲。” “过了前面的那个山坡便有一处山神庙,我们赶快走,趁着这雨还没下来,赶紧过去躲躲!” 眼看着天上乌云密布,天地间昏黑如夜,大雨即将倾盆而下,老爷子跳下马车,喊道:“思才,叫你meimei和嫂子他们下车,减轻重量,这样走的快点。” “知道了爹。” 老爷子的小儿子答应了一声,对着马车喊了句,随即一个怀中抱着琵琶的二八少女,先从车上跳了下来。 然后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妇人。 随即一行人推车的推车,赶马的赶马的,总算是在下雨之前,过了山坡,果然见到一座山神庙座落在山下的路边。 轰隆! 众人急急忙忙的才入了庙内,瓢泼大雨便“哗啦啦”的洒下大地。 “哎呀,还好赶上了,不然就要成了落汤鸡了。” 众人松了口气。 “爹,这大雨能下到什么时候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早知道就留在柳家社了。” 小儿子何思文埋怨道。 “没事,这种突然而至的瓢泼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停了。” 老爷子看了看庙外,只见天地之间,一片雨雾朦胧,他皱了皱眉,回头看向庙内。 山神庙久不供奉,香火凋零,神像蛛网密布,口中鸟鹊营巢,尽染尘土,已然荒废。 还好来往此地的路人,在内躲雨,因此庙内摆了许多干柴。 见状,老爷子捡了些干柴,过不多时生了堆火。 “倩儿,阿箩,过来烤烤火,驱驱湿气以免感染风寒。” 一家人围着火堆烤火,牛妖见状也厚着脸皮挤了过去。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少女,正要找些话说。 忽然,庙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众人闻声看去,便见一行七八个人,驾着鹰犬,身上挂了弓箭,手执钢叉等兵器,冒雨跑进了庙内。 为首的是一位年少郎君,生得唇红齿白,身穿吴绫道袍,其余都是随从打扮。 “这鬼天气怎么忽然就下了这么大的雨,真是烦死人了,刚才那只獾,只差一点本公子就要射中了!” “公子,一只獾而已,等天色放晴了,再去追回来便是。” “是啊,以公子的身手,别说是一只獾,便是一头猛虎也是手到擒来。” 一群人跟在少年身后,淋成了个落汤鸡,也不忘溜须拍马,称勇夸强,夸强的道,公子一箭可贯双雕。称勇的道,公子一人能毙二虎。 待到进了庙,众随从见庙内有人围着火堆烤火,都是些贫民百姓的打扮,当即纷纷出口喝道: “我们家公子衣服都湿透了,你们让开点,给我们家公子烤烤火。”m.zwWX.ORg “机会来了。” 牛妖见状,心下暗喜,“真是天助我也。” 正欲挺身而出,出些风头,好让佳人青睐,不曾想那公子,也是个色中恶鬼,一见人群中的倩儿便心思活络了起来。 忙出声阻止喝斥:“阿三,我乃良人,你怎可如此粗鄙,又不是没地方,再去生一堆火便是了。还不快快向诸位道歉。” “是公子。” 这些个随从哪里不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当即心领神会的躬身道了歉。 “方才是我们鲁莽了,还请你们海涵。” 老爷子是个圆滑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必要因为这么一点口角便与结仇,当即笑呵呵邀请。 “无妨,公子衣服湿透了,还是先到我们这里烤火吧。思文,思才,你们过去一点,让这位公子进来。” 这话正中那公子的下怀,“那就多谢老丈了。” “小生严松,家住在杻阳县外的严家庄。我看你们马车上的货物,似乎是唱戏班子啊。” “公子真是慧眼如炬啊,我们的确是戏班子。” “那真是太好了,我平生最爱听戏,待到雨晴后,老丈可否到我庄子上唱戏。我定然不吝钱财,必有酬谢!” 见此人,如此殷勤,反倒是让老爷子疑心了起来。 “到时再说吧,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 老爷子敷衍了一句,随即转移话题道:“公子是本地人,可知这山神庙供奉的是哪路神仙,为何荒废了?” 见老爷子不肯答应,严公子心下不悦,随口说道:“什么神仙啊,就是一个山中精怪罢了,山村野夫没什么见识,才会供奉这些山野精怪为神。 这些精怪,法力低微,它们都自身难保,还拿什么来保佑村民。人们烧香供奉也是白白便宜它们罢了。供奉久了,见没什么效果,自然也就荒废了。” 听了这话,老爷子只觉得此人狂妄之极,告诫道:“严公子慎言啊,在山神庙内口出如此不敬之言,就不怕神灵怪罪么?” “区区精怪之辈,有什么可怕的。” 严公子呵呵一笑,毫不在意,他生长在富贵之家,除了迷花恋酒之事。 还是个极为好道之人,四方荐来术士,无有不纳的。恰好这几日前,别人给他推荐一个人来,自言眼睛能见神鬼,更有魇人之术,且是厉害。 平日与那些江湖术士接触的多了,耳染目濡之下,对鬼神之事,渐渐也少了些敬畏之心,故而才会说出方才的那一番话来。 可就在严公子的话才说完,突然一声惊雷,猛地在他们头顶炸起,惊得众人吓了一跳。 “不好,这是神灵动怒了。” 方才严公子的话,让身为妖怪的牛妖,心里很是不爽,当即故作惊恐之色的大叫一声。 严公子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眼见牛妖似乎对他有些敌意,心下冷笑一声,正想讥讽几句。 这时,老爷子身边的小男孩忽然手指庙外,“哎呀,爷爷快看有人淋着雨过来了呢!” 众人闻言,忙转头向着庙外望去,但见雨幕中,果然有一个人影缓缓而来。 明明外边雨声嘈杂,可此刻众人的心中,却有种天地之间突然安静下来的感觉。青衫远行客的我来庙里觅长生